两人顺着道路打卡一个又一个天池，绕了大半圈，白茶低头，看着江浅握紧自己的手，她忽然开口：“心情……好点了吗？”
江浅手上还盘中上一个天池边捡来的石子，随口道。
“你在哄我啊？”
说着，还没走到下一个天池边上时，江浅铆足了劲，将手中的石子朝那儿扔出，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池边，在惯性的作用力下滚了滚，落在了尚未破冰的湖面上。
白茶不情愿地“恩”了声。
听着白茶那细若蚊声的回应，江浅嘴角勾起抹弧度，要不是她在白茶的身边，要不是这会四下安静，她怕不是要错了个白茶的回答。
“你小说里的角色都是这么哄人的？”
“她们一般杀人，没机会哄人。”
“……我记得你不是写爱情小说吗？”
“后面发现赛道不合适，换了。”
江浅扶了扶额，“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哄我。”
跟闹着玩似的。
白茶抿着唇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见状,还是江浅先开口打破僵局。
“其实我心情也没有那么不好……”
上一秒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迷了路，下一秒，全世界与她撞了个满怀，她所有的不好情绪在对上白茶视线的那一刻消失。
“就一点点。”
江浅揉捻着白茶的掌心，她那如葱白的手指顺势与白茶十指相扣。
“看到你来，我心情好多了。”
她不是没人在乎，也会有人不图别的，只为她而来。
白茶犹豫了一会，“……我要是不来呢？”
“不来……那我就哭着回去找你。”江浅轻笑了声，立马否决了自己刚刚的说法，“还是算了，感觉那样我好没面子啊。”
白茶脚步一停。
察觉到白茶动静的江浅也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希望您也能多依靠我一些。”
“好端端的……”看着白茶那双似信徒般虔诚的双眼，她忽然鼻头一酸，眼眶周围浮起一层薄薄的白雾，氤氲了她的视线，好在这会室外，她的异样并没有被白茶发觉。
江浅轻咳了声，她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白茶的发顶，“好呀，既然你都这么诚心邀请我了。”
白茶有些炸毛，“我是说真的！”
江浅眸光变得柔和，“我知道。”
江浅应得快，反而让白茶那呼之欲出的话没了发挥的余地，只剩下了一个拧巴的“哦”字将话题终结。
兜兜转转了一圈，江浅领着白茶把九个天池走了个遍，看着白茶那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江浅牵着白茶的手，迎着天边那早早降临的余晖回了家，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
“白茶，问你个事。”
“您说。”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钱嬢嬢说，上一世认识的两人这一世再走天池，这一世会再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和白茶上一世是否真的有可能认识且在一起，但她私心希望天神大人看岔了眼，保佑她们这一世无风无浪，万事遂意。
“有吧。”
听到白茶的话回答，江浅怔了怔，“我还以为你不相信这些。”
毕竟之前的白茶张口闭口都是说着自己什么时候死的计划，像是对这个世界无比厌倦，厌倦到甚至不愿意在自己的预期外的世界里继续活下去。
“以前是不相信的，现在想相信了。”
“为什么？”
“前几天有新闻在说，地球会在2.5亿年后重回盘古大陆，所有的事情会被置零，从无机物到有机物，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会再发生一遍。”
江浅头一歪，“所以怎么了嘛？”
“也就是说，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会在地球上再度重逢，然后像现在这样，不是前世，也不是来世，而是时间齿轮的转动会把我们的轨迹重合，每一个瞬间重新变成正在进行时。”
话题一下变得高深起来，江浅思索了片刻，“虽然但是，这和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好像差多了吧？”
她不过是做个假设，白茶直接把话题扔向了宇宙，她承认这个打比方很好，但这话好到她感觉白茶那天马行空的写作脑在跳跃。
“……”白茶抿了抿唇，“如果地球毁灭是可以用公式演算出来，就证明存在即既定事实，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会再次相遇，如果是这样的未来，那我觉得不管是前世或者是来世都是值得期待的。”
气氛安静了片刻，江浅突然捧起白茶的脸。
“怎么办，我好喜欢你说的话。”
今天本来应该是她的主战场，可她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远远比不上白茶认真又随口的话。
有人把她规划进未来里，也会因为她而觉得未来可期。
江浅捏了捏白茶脸颊那有些软乎的肉，“嘴真甜，你们写小说的是不是都这么会讲情话？”
“……我没有讲。”
“我夸你呢。”
“我没有讲。”
“没有嘛……”江浅半俯身，眉眼弯弯地直视白茶的眼睛，“我记得刚刚某人话里的意思是——”
下一秒，江浅被白茶捂住了嘴巴。
白茶脸颊微红，室外冷风呼呼，一时间看不出来是被风吹红的，还是少女的红意一跃而上。
江浅见状，轻笑了声，鼻腔中呼出的热息扑打在白茶那有几分湿润但带着冷意的掌心中，她声音含糊道：“我这是在夸你呢，这次怎么就不知道接下呢？”
拧巴的小孩。
“我没有在讲情，情话。”白茶的话像是从齿间中挤了出来。
“哦——”江浅眼眸一转，“那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没有！”
“没有吗……”江浅眼神顿时变得受伤起来。
对峙几眼，白茶率先将头偏到一边。
“不，不是应该江老板来的吗？”
“干嘛，让你来还委屈了你啊？”
听到这话，白茶再次缄口不言。
江浅无奈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自家的孩子只能宠着呗。
“好啦，说好了是我来，说什么都不能被你抢去。”江浅把白茶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下，牵着揣进自己的衣口袋里。
走回去的路上，江浅慢慢道。
“其实你最开始提出来在一起要有仪式感我还想说你个小古董脑袋，有点死板，但是这段时间下来，我觉得事事追求仪式感不是件坏事，今天，我觉得就是个好日子。”
白茶看向江浅时，眼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她和江浅选在这天也是因为间隔时间足以让她们彼此都冷静下来，再加上，跨年……也是希望岁岁年年人相同。
“比如，顺便庆祝一下我好像出柜成功了？”
白茶脚步一停。
“顺便？”
“这个……”江浅摸了摸鼻子，“就是送我妈去车站的时候，我没忍住，一股脑地把话都说了出来。”
“那阿姨怎么说？”白茶语气里带着忐忑。
“是吗。”江浅模仿着柳紫萍的口吻把话说了一遍。
白茶眉头一皱，“您又在逗我。”
“没在逗你。”江浅朝白茶身边靠近几分，“我妈真是这么说的，她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我就当她同意了。”
“……我想阿姨可能是被你气死所以才不想说话。”
“哪有。”江浅不以为然，“可能她突然良心发现我也没什么钱，现在我把钱给出去，到时候没钱给他们养老，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白茶听完江浅的话后，静静地看着她。
察觉到白茶视线的江浅有些不适应：“你看我干嘛。”
“感觉您变了好多。”
“有吗？”
“……有点刺。”
“说什么呢。”江浅撞了撞白茶的肩膀，“我这叫保障我们之间幸福生活的备用资金，难不成你真想走下水道，睡桥洞啊？”
还说她有刺，她们之间谁刺多心里没点数吗？！
“没有。”白茶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我只是觉得做自己挺好的。”
江浅神色一怔，随后她低头笑了笑，释然道：“我也觉得。”
遵循本心的的行动，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和考试时书写的答案不一样，在人生道路里不同于旁人的答案不一定是错，她的人生不会因为这份不同而变得糟糕起来。
也许她无法预知以后如何，但她能预感到一个崭新的生活正在朝她徐徐拉开帷幕。
所以……
当江浅看到带着妆从楼上下来的白茶，她一时看呆了神，忘记做反应。
白茶平时很少化妆，平时基本上就是休闲服和几件户外衣来来回回换着穿，她给白茶买的衣服在衣柜里待了有段时间，就是没见白茶穿出来过。
倒也不是不好，毕竟穿得舒服最重要，而且白茶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眼前……她目光不自主地被白茶所吸引。
浅灰色的风衣里配着米白色针织衫，下面配卡其色长裙以及双黑色卡丁靴。
没有气场全开，也没有娇俏，白茶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她觉得岁月静好。
见江浅投来的目光，白茶扯了扯腰间的系带，不自然地撇头，“不，不是要去吃饭吗？”
江浅坐在位置上托腮道：“这不是在等你下来嘛。”
白茶脸微红的走过来，手上的小动作多着很，一下扯扯衣摆，一下扯扯袖口，“走，走吧。”
“好呀。”
江浅站起身挽着白茶的手，一股淡淡的青柠味围了上来，“你这衣服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好看吗？”
“没有，好看的。”江浅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凑在白茶耳边小声道：“好看极了，我的小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