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卓奕零抬起孤傲的眼神，手指轻轻点着我的胸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慕林洲，你为了他，把亲妈逼入绝境，把自己变成神经病。你还不知道吧，你妈殷虹在你进医院后自杀了，你把她奋斗十几年得来的幸福，全毁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用冰凉的手，拍了拍我的脸，“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吗？听到你妈死了，你呆呆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你妈泉下有知，会有多伤心呢？”

她将我的身体转过去，底下汹涌澎湃的海水拍打海岸溅起的水花浇到我脸上，我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海水，她强迫我跪下，按着我的脖子俯下身体，吼道：“看看你现在的怂样！是不是没想到五年后会输得一败涂地呢？就你这种三流歌手的不明野种，也妄想攀附上流阶层，还敢跟我抢男人？凭什么？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她将我的脸扭过来，眼神阴沉地说：“你病就病，为什么要醒过来？如果你永远病着，而不是伶牙俐齿地反驳我，我可能会对你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殷蔓，我曾经真心把你当好朋友，是你没有珍惜。就像你妈为你赎罪那样，你跳下去了，从今往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掌心被石头磕得发痛，我抬起猩红的双眼，冷冷发笑，“如果我跳下去没死，继续在你们面前晃，你也不会找我麻烦吗？你又凭什么叫我死，我就得死？就凭你是上流阶层花钱就能践踏他人自尊，收买人命吗？”

“做你朋友的人，真是瞎眼了。你有没有想过，蔺寐根本就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不是她辜负了你的友情，而是你不配拥有。像你这种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公主病，瞧不起别人通过努力收获的爱情，就对她怀恨在心，甚至置之死地。你害了蔺寐，然后呢？你得到她的爱情了吗，你得到她的爱人了吗？”

“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发现了，你心理有病，像我一样，而且病得不轻。我死了，你也不会得到好下场。”

后半句，我没说出来——何况，我命不该绝。

我看着她背后，那辆逐渐靠近的警车，笑了。

就在我给她看飞机票的时候，我按下快捷键，拨通廖小雨的号码，现在通话还没挂断。而之前为了让廖小雨帮助我调查古宅时打掩护合口供，我对廖小雨开启了共享位置功能。

聪明的廖小雨一定会帮我录音，如果我死了，她不会让卓奕零逃之夭夭，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跟廖小雨这样的校园恶霸做朋友的原因。

公安将我送回南城，在我下车前，再三找我确认：“殷小姐，这是绑架并意图谋杀，而且证据确凿，无论对方多有钱，请多么厉害的律师，她最多减刑，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想了想，嘴角微弯，“您是怕她对我进行报复吗？这点您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她的家人带她去看病，而且她的辩护律师也承认她有病，虽然她本人不承认，应激反应很大。不过我家人从事医疗行业，我对这种病非常了解，没有三五载好不了。假如她病好了，把仇恨放下了，就更不会对我造成威胁了。”

“而且，我不希望这件事曝光，不想我的家人为我担惊受怕，请您们务必帮我保守隐私。”

公安叹了口气，笑着说：“很少遇到像你这么善良的好姑娘，对杀人凶手还能这么大方。”

“冤冤相报何时了。放过彼此，才能终止。”

她会在精神病院里尝试我曾经受过的煎熬，每天经历暗无天日的折磨，也许就这样把下半辈子耗进去，这与生不如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笑着挥别警车，看着警车消失在视线里，转身抓着发痛的脑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努力伸出手，然而手脚冰冷像被刺扎着，指节更是僵硬得难以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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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南城医院附属医科大学。

程禹衡从阶梯课室走出来，博士生捧着医案追出来问：“程教授，您刚刚在选修课上讲的案例，真的太精彩了！尤其讲到患者创伤修复，这个选题具有划时代意义，没想到您已经开始研究了。我在想，如果能搜集到典型症状患者的个案进行干预……”

程禹衡目视前方的眼眸忽然定住，轻轻抬手打断。

那博士生两眼熠熠生辉，“教授，我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既然要深入探讨患者的童年经历、无意识情感和防御机制，帮助患者了解自身的情感状态和行为模式，不是应该通过谈话回忆建立起来吗？为什么要……”

程禹衡眸色微深，打断道：“你把问题汇总，明天去门诊问我。”

“哦……”博士生被噎了噎，“但是教授，我明天开始下乡。”

程禹衡下颚线紧绷了下，没有半分犹豫，回道：“你把问题发给我，我晚点回复你。”

博士生连忙说谢谢，随后转身离开。

程禹衡快步走到拐角处，从暗角里将我拽出来，那双被眼镜遮挡的眼睛，在冷月苍白的光线下，冰冷而孤傲，眼底潜藏着寒气，在他开口责问我又到处乱跑之前，我扑过去钻进他怀里，将脸紧贴在他喷薄的肌肉上，双手发抖。

他立刻抱住我的身体，紧张道：“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轻轻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眼泪顺着白软的脸颊滚落，他收紧手里的力度，试图将炽烈的热度传递给我，驱散我身上更深露重的水汽，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跟我说，遇到什么事了？”

我拽住他的衣角，嘴唇微微下撇，眼神湿润道：“我差点没办法见你，差点没办法陪你去旅行，差点没办法对你说，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一刻都不想离开你。你知道吗，你是我的高级镇定剂，没有你，我没法活。”

他搂着我的肩膀往他办公室走，等进了办公室，将教材放到桌上，将我拉到他的座位上，而他则拉了张椅子坐下，轻声问：“发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我将椅子拉近，两手环住他的腰，抬起微微鼓起的脸，水光潋滟的双眸再次湿润起来，“我被人一脚踢进海里，海水贯穿我的身体，我呼吸不了，濒临死亡。”

他视线透过镜片看来，柔声道：“梦醒了，还很害怕，所以来找我？”

我转过半边脑袋，凑近他温热的脖颈，眼里露出幽怨的神色：“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总是不回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带不喜欢的人去旅游，就跟带病号回家一样，都是你的爱好吗？”

他喉结微动，却没有说话，我们距离有史以来靠得最近，他的下颔就在我头顶，我以为这段沉默会延续很久，就像过往遇到两人关系的问题，他总是躲躲闪闪。

然而，这时候，他顺势低头，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我能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沉，眸子里翻涌着墨色的潮涌，比窗外的夜色还深。

他用手指温柔地拭擦我眼角的泪，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扫了眼他桌上堆成山的资料，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你又想赶我走，你真的讨厌我是不是？”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双眸忽然逼近我，“你来这里，不是寻求安慰，只是想要答案？你想要怎样的答案？”

我抬手捏住他两边镜框的脚，轻轻拖出来，盯着他那湛蓝的瞳孔，说：“我想要的，你就给吗？”

我伸手抓住他的领带，还没开始解开，作乱的手就被他擒住，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我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的皮肤上，双手突然扶住我的腰，像蚂蚁一点点往上攀爬，那细腻的触感把我吓得浑身发颤。

感受到我的害怕，他停下手部动作，声音低沉而沙哑：“乖，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你再不走，我不敢保证我会忍住。”

我垂眸道：“对不起，这不是拒绝，我只是暂时没准备好。”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抓握的力度很大，仍在隐忍克制着，我很少看到他在情欲上的失控状态，一时之间心烦意乱到不知所措，才会这样。

他看我失落的模样，安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吗？你还生气吗？”

我摇了摇头，却又难过地说：“可是，我见不到你，会胡思乱想。”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笑着说，“再忍一忍，等我把这里的事情整理好，每天都会陪你。”

说完，他起身站起，用冷水洗了把脸，将我送回公寓后，又驱车回到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