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脸颊绯红,偏头躲开递来的鸡肉,发间金鸡钗上的珍珠跟着轻颤:“谁要吃你的?留着送给和你谈诗的武姑娘去。”话虽尖刻,余光却紧盯他手中的竹筷。燕子严轻笑一声,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武姑娘说我诗中缺了烟火气,可若没了你这只‘小凤凰’,再美的诗都不过是纸上枯墨。”
话音未落,厨房门帘突然被掀开。六姐醉梦兰探进脑袋,蓝色襦裙上绣着的灰鼠正啃着麦穗,机灵的小眼睛随着动作一眨一眨:“二姐!聂公子带来的蜜饯被七妹藏在阁楼啦!”她话音刚落,便被七妹醉梦紫揪住发辫拖走,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六姐又来告状!看我不挠你痒痒!”
醉梦甜“扑哧”笑出声,顺势抢过竹筷戳向鸡肉,却在入口的瞬间蹙起眉——竟比平日少放了半勺糖。她刚要开口,就见燕子严摸出油纸包,露出半块桂花糕:“早猜到你要嫌淡,特意留了这个。”他指尖轻轻擦过她嘴角的碎屑,“方才武姑娘问我江南何物最甜,我回她‘心上人舌尖的蜜’,气得她团扇都捏皱了。”
窗外突然响起“哐当”一声,八妹醉梦熙举着匕首闯进来,白色劲装沾着草屑:“二姐!我和觅风在竹林对练,听见你们说‘蜜’,还以为在分蜜饯!”她抽了抽鼻子,盯上蒸笼,“荷叶鸡!正好饿……”话未说完,便被闻声赶来的三姐醉梦艾捂住嘴拖走,翠绿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落几片飘落的竹叶。
醉梦甜望着热闹的场景,眼眶突然发热。她低头将最后一块鸡肉塞进燕子严嘴里,橙色裙摆扫过满地泥燕碎片:“明日定要你赔我十对泥燕,每对都得比这对飞得高。”她声音很轻,却被灶膛里突然爆开的火星盖过。燕子严含着鸡肉,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来,与灯笼的暖光融成一片温柔的涟漪。
正当醉梦甜与燕子严在厨房眉眼缠绕时,前厅忽然传来父亲醉合德的咳嗽声。老先生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握着竹制戒尺敲了敲门框,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甜儿,你母亲叫你去摆碗筷。”他瞥见灶台上的荷叶鸡,苍老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倒是香得紧,让我这把老骨头都馋了。”
醉梦甜慌忙解下围裙,发间金鸡钗随着动作摇晃,在烛光下映出细碎金光。她刚要迈步,却见燕子严已利落地端起蒸笼:“先生,我帮甜儿送去。”醉梦甜瞪他一眼,却被他回以狡黠的笑,月白长衫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清风,拂得墙角悬挂的干辣椒串轻轻晃动。
穿过回廊时,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银铃般的笑声。小姑娘穿着藕荷色襦裙,发间别着的琉璃鱼坠随着跑动叮当作响,身后跟着面色微红的觅两哥哥。“二姐!”醉梦泠突然刹住脚,粉红裙摆扫过满地月光,“聂公子带的蜜饯真好吃!”她舔了舔嘴角,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泠泠觉得,还是二姐做的荷叶鸡最香!”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屋檐跃下。八妹醉梦熙收剑入鞘,白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快走快走!三姐说再不去前厅,鸡肉要被大姐和聂少凯抢光了!”她伸手揽住醉梦泠的肩膀,却在瞥见燕子严手中的蒸笼时挑眉:“哟,燕公子这是要与二姐共邀明月、独享佳肴?”
醉梦甜脸颊发烫,作势要去拧她胳膊,却被燕子严轻巧避开。众人笑闹着往前厅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醉梦甜望着走在前方的家人,听着七妹醉梦紫哼唱的江南小调,忽然想起白日里的委屈,再看身旁笑意盈盈的燕子严,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悄然融化。
前厅灯火通明,母亲林秀琪正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她身着家常粗布衣裳,鬓角已染霜白,见众人来了,眼角堆满笑意:“快坐快坐,别让聂公子等着。”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而坐,黄色襦裙上的豹纹刺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正用帕子给聂少凯擦汗,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醉梦甜将荷叶鸡放在桌上,掀开蒸笼的瞬间,香气四溢。她偷偷看向燕子严,却见他正与父亲谈论诗书,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愈发清俊。当他转头对她微笑时,醉梦甜忽然觉得,这平凡的烟火日常,或许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来得珍贵。就在这时,五姐醉梦红突然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她嘴里:“傻站着作甚?快吃!”醉梦甜咬下鸡肉,甜中带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混着满屋的欢声笑语,酿成了独属于醉家的温柔夜色。
众人刚落座,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醉梦熙蹭地起身,白色劲装下的佩刀随着动作轻晃:“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扰了咱们的家宴!”她大步流星去开门,却见隔壁武家的小厮站在月光下,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
“我家小姐听闻醉府设宴,特让小人送来两坛陈年女儿红,还有......”小厮话音未落,醉梦甜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磕在碗沿。她抬眼望去,正看见盒子里躺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燕子玉雕,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
燕子严察觉到身旁人气息一滞,不着痕迹地往醉梦甜那边挪了挪,月白长衫不经意间挡住她的视线:“多谢武姑娘美意,只是我等布衣人家,受不起这般厚礼。”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伸手就要合上盒盖。
醉梦红突然眯起眼,红色襦裙上绣着的黑猫仿佛也竖起了耳朵:“哟,这礼物送得蹊跷。”她斜睨着醉梦甜渐渐发白的脸色,转头冲门外笑道,“回去告诉武姑娘,心意醉家领了,只是酒就留着她自个儿赏月时喝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推小厮,却被母亲林秀琪抬手拦住。
“且慢。”林秀琪系着藏青色围裙,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她接过漆盒,从里头取出燕子玉雕仔细端详,“这雕工倒是精巧。”说着突然转头看向醉梦甜,“甜儿,你素来爱摆弄这些小物件,不如收着?”
醉梦甜猛地抬头,撞上母亲了然的目光。她攥紧裙摆上金鸡图腾的刺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唯有七妹醉梦紫拨弄箜篌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良久,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母亲说得是,只是......”她故意扬起下巴,余光瞥见燕子严紧绷的侧脸,“这般贵重的礼物,改日定要登门谢过。”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廊下灯笼左右摇晃。醉合德轻咳一声,举起茶盏:“既是美意,便别辜负了。都动筷子吧,甜儿做的荷叶鸡可要凉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满桌的欢声笑语重新响起,唯有醉梦甜面前的碗里,米饭被筷子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醉梦甜盯着碗里被戳得不成形的米饭,忽觉掌心一暖。低头望去,燕子严的手正隔着衣袖轻轻覆在她攥紧的拳头上,月白衣袖垂落,恰好遮住两人相触的地方。他将一块去了骨的鸡肉夹进她碗里,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再戳下去,这碗该碎成和泥燕一样了。”
“要你管。”醉梦甜偏过头,却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燕子严敛了笑意,眉间凝着认真:“明日我陪你去武府。”他说这话时,袖口绣着的云纹随着动作轻颤,“你若要我将玉雕原样奉还,我便捧着去;你若想当面问个清楚......”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突然凑过来,白色劲装带起一阵风,“哟!二姐二姐夫说什么悄悄话呢?”
醉梦甜的脸腾地红透,慌忙抽回手,却碰倒了身旁的青瓷酒盏。“哗啦”一声脆响,酒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惊得六姐醉梦兰怀里的灰鼠“吱”地窜上房梁。醉梦兰的蓝色襦裙沾了酒渍,她却顾不上擦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二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武家的礼物气着了?”
“小孩子家别乱说话!”母亲林秀琪笑着解围,起身去拿帕子。这时,大姐醉梦香抚了抚黄色襦裙上的豹纹刺绣,眼角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武姑娘若真想抢人,可得先过我这关。”她瞥了眼局促的燕子严,“我这豹子的爪子,可不比甜儿的鸡喙软。”
满桌顿时笑作一团。醉梦甜咬着嘴唇,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她望着围坐在一起的家人——三姐醉梦艾正偷偷给恋人苏晚凝夹菜,绿色裙摆上的白兔仿佛也在偷笑;四姐醉梦青与书生何童低声谈论着诗词,青色衣衫染着墨香;五姐醉梦红已经端起酒碗,非要拉着冯广坪划拳。烛光摇曳间,父亲醉合德扶了扶眼镜,轻轻叹了口气:“都别闹了,快吃饭。”
这声叹息却被七妹醉梦紫的箜篌声盖住。婉转的乐声里,醉梦甜忽然感到肩头一沉。转头望去,燕子严不知何时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月白色布料裹着淡淡的皂角香。“凉着了又要咳嗽。”他轻声说,伸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院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得更高了,清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桌上,与灯火交织成一片朦胧。醉梦甜望着碗里的鸡肉,终于轻轻咬了一口。荷叶的清香混着肉汁在舌尖散开,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燕子严,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耳朵尖都红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夜枭的长鸣。醉梦熙猛地站起身,佩刀出鞘半寸:“这叫声不对劲!”她转头看向醉梦甜,“二姐,你莫不是把武蜻蜓那丫头气狠了,她要使什么妖蛾子?”
醉梦甜差点呛着,狠狠瞪了她一眼:“就你会胡说!”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不安。她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想起武蜻蜓鬓边的翡翠蜻蜓钗——那抹碧色,在记忆里晃得人眼睛生疼。
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醉梦熙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醉梦甜强装镇定,手中的筷子却不自觉地紧攥,橙色裙裾上绣着的金鸡仿佛也竖起了羽毛。燕子严察觉到她的紧张,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挡住了窗外投来的月光。
“八妹别自己吓自己。”母亲林秀琪端着帕子回来,擦了擦桌上的酒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安抚,“不过是夜枭路过,前些日子隔壁王婶家的鸡还被叼走了一只呢。”她这话虽在安抚,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对燕子玉雕。
醉梦红却不肯就此罢休,她放下酒碗,红色襦裙上的黑猫刺绣随着动作微微起伏:“依我看,武家那丫头就是来者不善!送什么不好,偏送燕子!”说着伸手去够桌上的玉雕,却被醉梦兰抢先一步抱在怀里。
“五姐别毛毛躁躁的!”醉梦兰的蓝色衣袖护住漆盒,怀里的灰鼠探出脑袋,“这么好看的玉雕,摔坏了多可惜。二姐,要不我帮你收着?”她眨巴着眼睛,狡黠的目光在醉梦甜和燕子严之间打转。
醉梦甜还未答话,父亲醉合德重重咳嗽一声,手中的戒尺轻敲桌面:“都好好吃饭,莫要疑神疑鬼。”老先生戴着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武家与我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他这话虽是训斥,却在看向醉梦甜时,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此时,一直沉默的四姐醉梦青忽然开口,青色衣衫下的手指无意识缠绕着发带:“我倒是听说,武蜻蜓自幼习蛊,她那翡翠蜻蜓钗......”话未说完,便被三姐醉梦艾捂住了嘴。醉梦艾的绿色裙摆蹭过凳子,惊得绣着的白兔耳朵抖了抖:“四姐别说了,怪吓人的!”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醉梦甜只觉心口发闷,眼前浮现出武蜻蜓浅笑时眼尾的弧度,还有那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翡翠蜻蜓钗。她下意识看向燕子严,却见他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玉雕,月白长衫下的手握成了拳。
“都别瞎说了!”大姐醉梦香突然起身,黄色豹纹刺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明日我陪甜儿去武府走一趟,倒要看看这武蜻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转头看向聂少凯,“少凯,你明日也叫上几个帮手,以防万一。”
聂少凯连忙点头,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香儿放心,我定护得你们周全。”他话音刚落,八妹醉梦熙已经迫不及待地抽出佩刀,白色劲装猎猎作响:“算我一个!正好试试新练的刀法!”
醉梦甜望着七嘴八舌的家人,眼眶突然发热。她伸手抹了把脸,却触到一手的温热。原来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燕子严察觉到她的异样,悄悄将手帕塞进她掌心,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窗外的夜风吹过,掀起纱帘,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醉梦甜握紧手帕,看着身边或严肃或关切的面孔,忽然觉得,就算前方真有什么阴谋诡计,有这些人在,她也不再害怕。只是那对燕子玉雕,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仿佛预示着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扑进窗棂,烛火被吹得明明灭灭,映得醉梦甜的侧脸忽明忽暗。她盯着那对泛着冷光的燕子玉雕,忽然想起幼时母亲说过的话——鸡族最忌被夺食,更遑论是被觊觎心上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绣着金鸡图腾的衣袖微微发颤。
“我明日自会去武府。”醉梦甜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她抬头时,杏眼里燃着倔强的火苗,“带着这对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