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埋下的伏笔,像是费劲拼凑而出的剪贴诗,烙印在日记本上,偶尔翻开。
关于恶意造谣事件,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热度居高不下,惹得不少人关注。
校方在公告栏、班牌上发布了长篇幅的研究文件,来证明林阖的清白,对方泉等造谣学生,给予开除学籍,赔偿各项损失费,记过处理,全校通报,要求公开道歉。
林阖对林温云的憎恶,全都写在脸上,靠金钱维持的亲情,虚伪到令人发指。
“出门在外,要注意公众形象,这次的事件也让你有个警醒。”
在爆出林阖作弊买通考官的事件后,严重影响到了集团的股市,林氏百年来的信誉也差点毁于一旦,因此也害的集团丢了华东地皮的开发权。
林阖轻蔑的瞥了一眼林温云,连连冷哼:“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教,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阖,你爸爸他不是这个意思。”林母牵来林阖纤细白嫩的手,置于大腿上,轻轻抚摸。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从这件事发生之后,你的不作为开始,到你现在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讨教我为止。”
“你体验过被诬陷的感觉吗?体验过被长枪大炮围怼着脸的感觉吗?你知道那些记者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吗?你知道学校里的学生都怎么说我的吗?你知道吗?”
林阖的所有委屈,她的不满,全部在此刻发泄,今天的她格外冷静,连说话时的底气都多上几分。
林温云逃避林阖质问的眼神,转移注意力端起茶几上的茶水,饮下一口,沉默不语。
林阖轻摇着头冷笑出声,对林温云这个父亲失望透顶: “从今天起,我林阖,断绝与林温云的父女关系,这个家一直都容不下我,也不劳您们费心赶我走,从此我是生是死都轮不到你管,你就当没生过我。”
林阖的决定不是一时兴起,她在也不渴望父爱大驾光临,在爷爷给的牛皮色纸箱子,有着厚厚的一叠信。
每当林阖遇到麻烦时拆开一封就能得到解决方案,铁盒子里装的是别人向爷爷打的借条,张张都是巨额,还有一本电话簿。
“你别以为,你仗着你爷爷留给你的遗产嚣张得了一时,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我,我不是你的附庸,更不需要借着您的光点亮我自己,我没您想得那么废物。”
林阖背起书包,拖着整理完毕的行李箱离开,她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几个闲渟手工制作的木制小玩意。
“你今天要是敢迈出林家大门一步,你以后再也别给我回来。”
小说中老套的桥段在林阖的脑海里重演,下一个精心设计的戏码,不过就是多年不归…一场宴会…父女间仇恨化解。
“只要你不求我回来,我一步也不会迈进。”
林阖顿住脚回头冷冷的盯着林温云,林母一步三咳嗽艰难起身的拉回心意已决的林阖,得到的却是林阖的摆手拒绝。
“妈,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林温云出差了,我再回来看你。”
林阖嘴上这么说,可每次和母亲见面都是在餐馆,哄哄人的把戏,却还是出现几次例外。
就这样林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林阖,林母满脸忧伤的推开林阖的房间门,右手抚摸着桌面,一尘不染,什么念想都没留下,空荡荡室内,倒像是间年久不住人的屋子,却经常打扫。
林温云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他看似很不在乎林阖的离开,还有点庆幸终于少了一个人。
“你认为你当选学生会主席后能为学校做什么贡献?”云学姐作为面试官出题,坐在最引人注目的中央位。
“我能起到中心枢纽的作用,做学校与学生之间的媒介,深扎基层有权,代表学生权益,定期开展趣味校园活动,丰富学生校园生活,提升学校的在外界的公众形象……”
林闲渟实在是江郎才尽,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当着一伙人的面,说着违心的漂亮话。
林闲渟气恼的直接不装,一旁焦虑不安的陈歆舟,额头大汗都要冒出几颗。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其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我有这个领导能力给顾老师看,其二,推翻主席花名头的称呼,其三……”
林闲渟停顿片刻,陈歆舟焦急的看着候选的林闲渟。
面试完毕后等待通知。
为缓解压力拿出口袋里的糖果,唯爱吃陈皮糖,几乎所有认识林闲渟的人都知道,不过在叶姨的严格管控下,林闲渟经常偷偷背着叶姨吃。
陈歆舟暗自替林闲渟祈祷,希望林闲渟能够如愿,毕竟这些天为了这件事,林闲渟没日没夜的与黑夜抗争至凌晨,好不容易通过笔试。
“辛苦了,闲渟。”陈歆舟将事前泡好的养生茶递给林闲渟,她双眸震惊,这茶喝完要流鼻血,收下但没入口。
“林阖这老赖,说好今天早上回来,这都吃晚饭了还不回来,指不定跑网吧打游戏去了。”
“她好像回来了。”
陈歆舟远远的望见在人群中仅凭一眼的相见,头戴酒红色棒球帽,带着白色有线耳机听歌的林阖,一个多星期不见她已经染回黑发,手臂上的草木纹身也消的差不多了。
林闲渟在陈歆舟的指引下,激动的抱住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林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相比之下陈歆舟显得内敛沉稳,只送上一个友善的微笑。
林闲渟毫不费劲的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前头,昨晚林阖就说好了,要给自己带零食,尤其是她最爱吃的糖。
陈歆舟的怀里抱着一摞关于物理的书籍,低垂着眼睑,视线停留在书籍的封面上。
林阖的步调故意慢了下来:“听闲渟说,你入围竞赛了,恭喜啊。”
“我也恭喜你,三月不会再飘雪了。”
陈歆舟隐晦的指出林阖被恶意造谣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林阖面上的波澜同嘴角般荡开,笑妗妗的盯着眉目如画的陈歆舟看去,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三月可不会飘雪,除非遇到了极端天气,或是比窦娥还冤的人受辱,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三月飘雪,我见过。”陈歆舟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眸里带着忧伤,着实是让林阖想笑。
“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了带了点书。”
陈歆舟刚要开口拒绝,就被林阖事先制止,随后退一步又要给林阖钱。
“他们个个费劲心思骗我的钱,而你却总是要给我钱,白给的便宜不占,这可不是俊杰。”林阖语中带笑的调侃陈歆舟。
“俊杰?我只是觉得……”
林阖抢答将陈歆舟难言与口的话说出口:“觉得不太好?几本书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送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如鲠在喉的陈歆舟,不擅长社交,支支吾吾的想要辩解: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没有礼物送给你,还是算清的好。”
林阖被怼的没话说,顿住脚转身看向一脸正经说话温柔的陈歆舟。
“我发现你很有当会计的天赋。”
“真的吗?”陈歆舟当真以为林阖是在夸自己,林阖认真的点点头。
“是的。”林阖气的咬牙切齿,心里却想让陈歆舟立刻摧毁算盘,计算器也不能留。
“让我看看,小阖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啦!”也不看看林闲渟,能沾林阖便宜,她就能得瑟的笑出五里地。
“薯片,这个热量太高,不要……这个……不要……费力罗这个归我了,哦!亲爱的,可算是让我见到你了!”
林闲渟的眼里一下就有亮了,将零食袋从行李箱里拿出放到地面上,呆愣的看着行李箱底下,厚厚几十本的书,物理、数学,这肯定不是林阖要看的。
俩人一路笑着走来,校园的景很美,一片生机盎然,擦肩而过许多认识的同学。
陈歆舟低垂着眼,动作轻慢的推开了寝室门,林阖双手提着刚从食堂买来的馄饨。
视线里的狼藉,捣蛋分子林闲渟,将零食到处乱扔,罪魁祸首在看见林阖进入后,光速睡着,躺在地上装死。
“林闲渟!三秒钟之内你在不给我爬起来,我可就要动手了!”林阖将馄饨用力放到桌上,用力掐住林闲渟大腿根,连连吃痛惊醒,拍打着她落满污垢的校服。
“林阖,你下手轻点啊!”林闲渟拧眉斗眼,猛地爬起快速摩擦痛点,陈歆舟默默弯腰将地上乱扔的零食捡起,放到零食袋子里。
林阖直勾勾的瞪着林闲渟,嘴下不留口德狠狠地教训了林闲渟一番,整理完狼藉的地面,林闲渟委屈巴巴的看着陈歆舟。
“好啦,闲渟,你知道的林阖不是有意要说你的,肚子饿了吧?鲜虾馄饨快尝尝!”陈歆舟温柔的安慰,让林闲渟心里暖暖的,翘着个嘴,不服气的瞪着林阖。
“地上多脏啊,你好歹找张床躺,校服换下来!”林阖放下手中的汤勺,拍去林闲渟身上的肮脏,以命令的口吻。
林闲渟扭头拉起校服上的一块,看见上面的污渍,孩子气的哦了一声。
林闲渟拉着校服后背污渍面料,褶皱的眉宇不展,起身离开,林阖仰头长舒一口气,视线对上陈歆舟吃着碗里的馄饨时那优雅的吃香看去。
林阖一时间对陈歆舟的身世背景,格外感兴趣,她待人彬彬有礼,言谈不俗,言行举止像是古时的名门望族家的闺房小姐。
可她的手,从不当人面脱下的长袖,又该怎么解释?林阖曾无意瞥见陈歆舟脱去长袖时,手臂上的淤青疤痕,莫非她被家.暴过,她的处境也不算好。
林闲渟换好新的衣物,从洗浴间走出,接收到母亲发来的信息。
“小阖,我妈让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吃个便饭,舟舟一起吧,我和我妈说了再添副筷子。”
林阖用汤勺舀了一口鲜汤,接过林闲渟手中的手机回了一条语音。
“知道啦,叶姨,馋叶姨做的糖醋鱼了好久了。”林阖将手机收回放置在桌面上,不再让林闲渟碰,她明显还没玩够,打算悄咪咪的拿回。
这可让在临州居无定所,全靠在校住宿的陈歆舟犯了难,俩人的过度热情成了陈歆舟的负担。
“舟舟,我妈厨艺可好了,明天放学咱三做长途回去吧?”
陈歆舟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决定开口拒绝:“我…还是不去了。”
“歆舟,是担心父母不同意,回家太晚了吗?那就下次再约。”
陈歆舟紧握着汤勺轻摇摇头说不是,林闲渟哦的一声,置喙一嘴:“舟舟,你放心吧,我父母人可好了,你要是能来,不仅我林阖高兴。”桌面上摸索手机动作仍在进行。
“我妈也对我刮目相看,能和舟舟这样的学霸交朋友,我头顶都冒烟了!”
两靥笑起似春季花容,一笑百媚俱生,陈歆舟面带微笑谦虚的解释:“是闲渟你抬举我了,我没怎么厉害。”
“哪有的事!舟舟你可厉害了,就是舟舟你太谦虚了,谦虚点也好,毕竟骄傲使人退步嘛!”
陈歆舟以微笑带过,她发现自己有些不太懂得如何与朋友相处,林阖识破出陈歆舟的局促。
“吃你的馄饨,特意为你买的,下次你请啊!”林阖瞪了一眼不识眼力见的林闲渟。
“林总,你一碗馄饨都请不起,我咋指望你以后养我呢?”林闲渟狼吞虎咽吃下一口,突然想起转眼即逝的新闻。
当代著名慈善家,实业报国企业家,林氏集团董事长林荣华,于2014年3月9日晚间因病逝世,享年76岁。
惊!林老爷子逝世,林氏内部争权不断,千亿家产谁来继承?
“你老实交代,爷爷是不是把遗产都交给你了,为什么?我这个非亲生外孙女没有分到?”
林阖伸出手,指尖轻触桌面上的带着冰珠的罐装碳酸饮料,她猜像陈歆舟这样的大家闺秀,应该不喝汽水,特意为她卖了一瓶常温的凉茶,清凉去火。
“给你。”林阖面中带笑的将凉茶递给,认真聆听俩人讲话的陈歆舟,她发现貌似闲谈时陈歆舟不会主动分享自己的故事,只是一味的聆听。
“谢谢。”陈歆舟抬起明亮、纯净的眼眸与林阖那满目星辰对视。
耳边传来林闲渟的发问,林阖只觉头大,摆出一副满脸疑问的面容。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林阖没好气的赏赐林闲渟几个手掌印。
“那是我爷爷!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活着,那些钱我一分也不会要。”
“糊涂!钱这个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年年多烧些纸钱,有空多去闲聊就算是尽孝,祈求来世再续前缘,就算是福报。”
“爷爷这钱留给你自然是有他的意图,你不要,你爸、你大伯、三伯、四姨那个不想要?你的婶婶们,哪个不是掉进钱眼里的人。”
“你想想爷爷生前,他们是如何针对你的,爷爷死后,你没人撑腰,你在林家的处境,只会更难熬,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陈歆舟的耳朵里集齐,四处而来的旁听,起先她只知道林阖家里很有钱,算的上临州顶层阶级里的富家子弟,到后来她从林阖口中得知了她的亲身经历,林阖在家里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林阖垂下眼睑,攥紧手中的汽水瓶,她的不甘心,这些年来受到的羞辱,冷嘲热讽统统在脑海里回放。
伤她最深的,是她最亲、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