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沉的思念,是刻意的忘记,生离死别,不过是皮囊之腐,灵魂独自开。
林叔焦急的站在校门口来回踱步,老爷子点名要见最喜爱的孙女,自从五年前奶奶走后,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爷爷对林阖的宠爱却一天未减,如若真要分出谁待她最好,那一定是爷爷。
林阖在看见林叔的一瞬间,心如死灰,她清楚林叔来的意图,绝不会是因为小事情。
“爷爷他怎么了?”压抑在林阖心底里的悲恸,是那样的见不得人。
“先上车,其他的你不要多问。”林叔不露声色的表情,让林阖不明,她视线缓缓下移,系好安全带。
重症监护室外挤满了,嘈杂的林家的
人,医院被保镖包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在意的是老爷子的巨额遗产,会花落谁家?
林温云作为老爷子的二儿子,林阖的父亲,一直待在病房内,疾病缠身的老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爸!你再等等!”林温云的心底已然存在答案,他近乎嫉妒林阖能过得到老爷子的认可。
车还没停稳,林阖早已等不及,赶忙下车,一路狂奔而来,穿过因围堵演化成拥挤的过道,过道上的亲戚,议论声四起,眼神里满是憎恶。
“爷爷!”林阖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汗珠,屋内的闲杂人等全被叫走,只留下林阖一人。
林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目,面容憔悴的样子,让林阖的心里揪起一阵阵的疼,枯黄色的手拂上最疼爱的孙女。
明明是那样的难受却还挤出笑容,林阖难以压抑的情绪,在见到奄奄一息的爷爷后,全面爆发。
“爷爷,爷爷,你不要走。”林阖双眸噙满泪水,哭着哀求,她双膝跪在冷冰的地面上,屋外是各怀心思的亲戚。
“阿阖,不哭了,爷爷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林老爷子虚弱的抬起手,最后一次为林阖拭泪,林阖乖乖的点点头咽下难过。
“爷爷给你留了一份礼物,等爷爷死后,陆盛会替爷爷转交给你。爷爷把南山别墅交给你,等爷爷死后,要同你奶奶葬在一起。”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林家人对你说的话,你父亲也不能信,靠自己……爷爷会让大伯帮你……”林老爷子深知等自己死后,林阖在林家的处境会更加的艰难,提前为她准备好了后路。
“爷爷!爷爷!”林阖双眸瞪大,一声尖锐的叫喊声,让屋外苦苦等候的林家人,簇拥而入,真情假意参半的屋内,虚伪渗透地表。
“爷爷!”林阖的心里下起了一场久久都不能停的滂沱大雨。
她的世界正在不断拆解,离别让她的心,成为一处寂寥的废墟。
林阖不在的日子里一切如常,断联一日思念就像洪水爆发,陈歆舟饱含忧郁的眼眸停留在身旁的空座位上,眸光替不善言辞的人表达。
“歆舟,我妈让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沈慈将全班的物理试卷分发下去,将陈歆舟满分答卷轻放到桌前。
陈歆舟盯着试卷分数,视线停留片刻,转向林阖那张连姓名都是空着的试卷。
“猪!别睡了,妈妈酱请你去她办公室面谈。”沈慈蛮横的推醒熟睡打鼾的林闲渟,她一脸茫然的盯着沈慈看,显然是还没清醒。
“啊!”林闲渟不明所以的皱眉,沈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让林闲渟瑟瑟发抖。
“你和歆舟一起去,你还有个伴,别临阵退缩躲到哪个洞里,听见没?“沈慈连拉带推得将林闲渟推出教室,身边还有默不发声陈歆舟,她低垂着眸,还有一些驼背。
“不知道林阖现在怎么样了,真想给她打个电话,问她还好吗?”
“舟舟你说,沈老师找我们俩,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也不清楚。”林闲渟说的话她都听清了,陈歆舟轻摇头,骨子里的温柔覆上薄薄一层细雾。
林闲渟嘴角勾起一定弧度,笑得淡然闲适,心想看来舟舟今天有心事。
陈歆舟走在林闲渟的前面,轻敲几声物理组办公室的房门,两人慢步走来,周身的气质是所有学生都不能比拟。
沈老师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对陈歆舟是满意,对林闲渟是头疼:“闲渟,很有个性,只做解答题,其他空着是要我帮闲渟答吗?”
陈歆舟的视线往林闲渟那张不及格卷看去,沈老师不明白林闲渟为什么要怎么做,但她确信林闲渟在扮猪。
“也不必,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题目。” 一语未落,林闲渟的视线都留在沈老师桌面上的全家福,是在珠穆朗玛峰门匾下的合照。
让她想起件旧事,照片上的女孩有点眼熟,不过时隔多年辨认不出是谁,哪里见过,沈老师和蔼的语气被林闲渟游神作没,严肃的看着林闲渟敲击着桌面。
“考试要认真对待,态度要摆正。”沈老师无奈的瞥了一眼林闲渟,叹息一气,继续和善的同林闲渟闲谈。
林闲渟乖乖的点头,沈老师将话题引向陈歆舟,原来沈老师是想让陈歆舟参加市里的物理竞赛,沈老师看陈歆舟在物理上的天赋不容小觑。
“歆舟天赋不错,要是觉得没问题,明晚到行知楼407报道,先填写个人信息,最迟后天开始集训。”
林闲渟瞪大双目,笑着热烈,卖力的鼓掌,朝着陈歆舟竖起大拇指。
“可是沈老师,我已经答应顾老师参加征文比赛,我没有时间精力再参加竞赛,我觉得闲渟比我更适合,更有能力。”陈歆舟不辞口舌,说上一大段拒绝的理由。
林闲渟的眉峰七七四十九变,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瞪大双目看着陈歆舟。
“沈老师,您稍等,我要和舟舟聊一下。”林闲渟轻拉着眼睑垂下的陈歆舟。
“舟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常名额都是竞赛班的,况且征文和竞赛的时间是错开的,竞赛成绩出彩是会被高校保送的,这不比征文来的实在吗?”
“闲渟,正如林阖所说的那样,这里的学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那有怎样!舟舟你怕失败吗?”林闲渟小心翼翼的询问,心情有些激动。
陈歆舟摇摇头,抬起带有歉意的眼神,坚定的回复:“失败带来的经验弥足珍贵,当然不怕。”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凌云志气!”林闲渟双手搭在陈歆舟的肩上,推着她往沈老师面前移。
陈歆舟面上的表情极不自然,视线缓缓偏移到一脸期待后文,林闲渟那颔首鼓励的脸上,似是在求助如何开口。
望着门外张嘴不发声的口型,陈歆舟温吞吞的将一言一句复制粘贴在嘴边。
“沈老师,我想清楚了,明天我会准时报道。”话音刚落,陈歆舟紧张的看向门外给自己竖大拇指的林闲渟。
两只手比划来比划去,比划的是手语,意思是你很棒,老天爷说的。
林闲渟真心的替陈歆舟高心,自豪骄傲的情绪全都抒发而出,将那张十位数为三,个位数为八的试卷揉成团。
“此等天下第一等好事,必须好好庆祝,让我想想待晚饭吃点啥好?”
陈歆舟的心里织促成一张理还乱的罗网,脑海里想起那夜顾老师说过的话。
“拱手让人不是美德,更不是气度,为什么不去争一争,除非歆舟连面对失败的勇气都不愿分几分。”
“舟舟!想什么呢?这有电话亭,咱给林阖拨通电话吧!”
陈歆舟收起愣神轻摇着头回复:“没什么。”陈歆舟缓缓走向原木色古韵十足的电话亭。
“让我想想林阖的telephone number”,林闲渟按着数字键,说出一串数字,陈歆舟记性不错,听一遍就记在心里。
指尖轻按下拨通键,林闲渟满脸带笑得将陈歆舟拉到听筒前,看来是想给林阖来场恶作剧,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林阖双眸无神沮丧着脸,沉默不语,饭也没吃一餐,她安静的等待爷爷的遗体火化,火化室外争名争利的林家人,可不打算放过林阖这个软柿子。
四起的议论声皆是,林氏的继承人会是谁?除过林阖,无人关乎生死离别。
将一度陷入颓唐失落往复循环的林阖唤醒,全靠一串以零开头的号码。
指尖犹豫不决,悬停在屏幕上空,奈不过好奇,按下接听键,贴近耳边,寂寥无声。
“接通啦?快问问!”林闲渟竖起耳朵贴在听筒旁偷听,陈歆舟微微颔首。
“喂?”一道略带沙哑却也娓娓动听,一听就能分辩出。
“是我,陈歆舟。”
出乎林阖的意料,她没想过有一天陈歆舟会主动给自己拨通电话。
“嗯,我知道是你。”
林闲渟没在继续偷听,手语口型齐上阵,让陈歆舟问问,陈歆舟略能可懂手语。
“你家里的事情严重吗?”
林阖缓缓起身来到一处没有旁人的密闭空间,她眼角的泪没忍住关心而滑落。
“歆舟……爷爷……最疼爱我的爷爷,他昨晚走了。”林阖强颜欢笑的背后,将会是她无数个夜晚的难熬,与无尽的思念。
“再也没有人会真心对我好了……”林阖的眼眶逐渐红涨,语调越来越悲感,音量也在不断减小。
林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陈歆舟讲,她只是觉得胸口好闷,好难受,酸涩难忍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听筒前的陈歆舟听得也不好受,她回想起母亲逝世的时自己的悲切痛心,她能共情林阖的伤感。
“选项里太绝对的例子,会被实际推翻,我的意思是,会有的。爷爷会在天上祝福你。”陈歆舟莫名而来的勇气。
“总要有人去种星星,不然天空多寂寞啊!”林闲渟的心莫名抽痛一下,她听见了林阖的诉说,没忍住不发言。
“你……你们…都在啊……”林阖强撑着笑脸,林闲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安慰人。
“是的,还有人对我是真心的。”林阖藏进心里的话。
林老爷子的葬礼,如期举行,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全部出席。世界被黑暗包裹成一片,假惺惺的眼泪水,是他们的即兴表演。
林阖的泪再也流不出了,板着一张要死不活,生人勿近的脸,还要被林家人骂白眼狼,你爷爷不该对你好,没良心,不孝顺的家伙。
原来他们所谓的孝顺就是在墓前,假惺惺的落泪。
一个星期后,林阖在南山别墅,收到了爷爷委托陆盛交给自己的礼物,一份价值不菲,所有林家人都视若珍宝的财产,还有一份,放置在牛皮色箱子里,对于林阖而言是珍宝的回忆。
林老爷子将年收千亿的公司交由林振兼代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风云人物,林阖从未没见过,葬礼上也只有一面之缘,她只知道大伯在国外是个很有名气的企业家。
等林阖成年后继承,名下的所有房产股份全部归于林阖,剩余资产按比例分给亲属,林阖的父亲只分到了几百万。
一夜间,林阖成了空有名头的亿万富翁,富甲一方的真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