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应并不是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协议恋爱”而深深震惊。

她的大脑只是在疯狂地转动：

她特么到底什么时候掉的码啊？

他还天天看她写的发疯语录，还有同人文？？？

好半晌，夏沂尔才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难道你喜欢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

手机轻微地震动一下，她就着电话打开了私信。

“特别关注”的贺楮给她发了个表示无语的句号。

这头的夏沂尔面色登时涨红了，轻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成菡音，我就是，没想懂你为什么找我。”

成菡音就是夏沂尔写同人文时给贺楮拉郎配的对象。但这是有缘由的。

贺楮一直都是天之骄子，高三的时候受邀去参加了当时很有名的大型科学竞技真人秀，厮杀到决赛圈，最终摘下桂冠，迅速地走红网络。

决赛场是他和一个女生PK，那是货真价实的智力、知识面、综合能力的碾压。

那个女生就是成菡音。

不过现在确实交集少了很多，因为对方去当了明星，演技还不错，在新一代小花中颇有人气。

对面更沉默了。

夏沂尔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蹦跶蹦跶出整整三排的句号，后面跟着三个充满无语意味的问号。

“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她。”贺楮的声音懒懒淡淡的，“这个就是我之前想和你说的合作请求……”

夏沂尔打断了他：“可是我觉得你说的超出我的认知了，我拒绝。”

贺楮倒也不恼，语调更淡了一些：“你听我把话说完。”

贺楮的声音细细密密地缠绕在她的耳尖，听得她心酥酥麻麻一片：“我父母要求我现在立刻马上找人恋爱，不然就让我收拾收拾准备滚回家联姻。”

夏沂尔在心底为他的画像加上一笔：估计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不然谁没事情这个年纪就结婚。

然后又把“你现在跟那些所谓的协议恋爱，以及联姻又有什么区别”这句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越界的事，这点我之后会给你发合同，你可以看看，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咨询律师。”贺楮说，“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工作室。你会拥有很多机会，不再是你以为的‘简历空白’的庸常者。具体的我们面谈，合同可以商量。”

夏沂尔有些错愕，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在发颤，一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激动感攫住了她。

……还有一种莫名想哭的感觉。

她确实不清楚贺楮具体是做什么的，没想到对方连工作室都开了，而且成竹在胸。

不过夏沂尔很快就冷静下来。

馅饼终究是馅饼，她不能被冲昏头脑。

毕竟她跟贺楮正式认识了并没几天，一切进度其实都很快，甚至很奇怪。

她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免费的通常就是最贵的，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正式坐在贺楮对面洽谈时，夏沂尔换上了唯一一件看上去很像职场制服的正装，白衬衫勾勒出她瘦削挺直的脊背，纯黑铅笔裙包裹着她的腿。头发熨帖盘好，素色抓夹更衬得她很利落又干练。

反观对面的贺楮，穿得就很随意，普鲁士蓝和墨绿双色条纹长袖polo衫配上直筒牛仔裤，闲适得仿佛随时要出门散步，此刻正侧过身为垂着头，等着打印机吐出温热的合同，后颈颈骨微微凸起，冷白的皮肤和略微凌乱的黑发对比鲜明。

合同被推到夏沂尔面前。

她来之前研究了很多劳务合同，一条条看下来，越看越觉得这看上去公平，实际上是她占了大便宜。

“你原来跟那么多人合作过？”夏沂尔越看越心惊，那种炮灰被学神碾压的窒息感又一次浮上来，不过她很好地处理了，“你居然一直是谢小易、绒冬……她们的创意策划？你还出售过这么多的建模模型给HY游戏公司？”

谢小易、绒冬她们都是相当著名的视频博主，在各大互动平台上有超过百万的粉丝，视频的定位分别是田园美食生活、萌宠等，每一期视频都让人如痴如醉，连夏沂尔本身都喜欢在吃饭时点一期视频下饭。

他的创意似乎无穷无尽，各项技能也运用得炉火纯青。

“这些只是部分，更多的等你和我签订合同后就能知道。”贺楮对前面列出的成就似乎不以为然，“我们可以具体谈一谈恋爱协议。”

夏沂尔还没完全从被碾压的打击中走出来。

她从前以为他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拥有极高的天分，很适合在学术的路上走远。

现在看到他擅长的领域包括且不仅限于短视频创意、建模、摄影，她只觉得他特别特别陌生。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是天堑。

可他才刚刚大四啊。

怪不得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实习的打算——他根本不需要去加入别的公司积攒经验，他可以说是经验本身。

“恋爱协议其实特别简单，平日里我们不会越界，就像正常朋友相处。遇到困难喊我就ok。本质上，我们签订这份合同的目的是你帮助我敷衍一下我父母，我给你提供机会。”贺楮屈起手指，在合同上轻轻叩着，“还有哪里觉得有问题吗。”

“你这是在招一个，能帮你糊弄家里人的助理吧。”夏沂尔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看完最后一行，发出一声感慨。

“聪明。”贺楮单手拔开笔盖，另一只手抄兜，“不过这多少算是你吃亏，所以技能培训费我会出。目前每个月基础工资两千五，每单结束后按贡献度分，有奖金，会有节日礼物。你意下如何。”

夏沂尔的耳畔炸开一朵烟花，砰砰砰地让她要晕眩了：“什么技能都可以吗？你限制领域、数量、费用额度吗？”

贺楮把她说的三块都写在A4纸上，字迹干净利落又大气。他的桃花眼弯了一下，她用力地眨眨眼，才把他的笑眨掉。

“不限制。但你报名的课程需要经过我审核，我可以替你识别课程优劣。至于数量，我的建议是一学期1-2项，技能不是学完就算，还需要你熟练运用。费用额度不限，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材料费用也可以找我报销。金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我不会吝惜。”

夏沂尔攥着合同纸的边角，掀起来翻到背面，又翻回来，有些怔忪：“你真的没在哪里挖坑吧……挖坑了我发到网上去网.暴你啊，虽然我的粉丝数目在你看来只是毛毛雨。”

贺楮抬手按在后颈骨上，散漫地笑了一下：“不坑你。还有一点要声明，我不会占用你专业课的时间，但是经常需要出差，坐飞机飞到各个地方。”

夏沂尔眨了眨眼。

她其实还没乘坐过飞机，一直心向往之，却又无能为力。

“最后一点，夏沂尔。”他念她名字的时候语调有些奇异的温柔，仿佛在哄人，“我会很严格，在此过程中产生的负面情绪你需要学会正确处理消化，必要时完全可以找我求助。如果我有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很在意你的心情。”

夏沂尔的笔尖在签名处点一点，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章子一盖。

一切都具备法律效力。

签完她才问：“为什么选中了我？”

选择一个更优秀的人来当他的助理，应该更省钱省时省力吧，还不需要成为情绪垃圾桶。

“因为。”贺楮这会儿停顿有点久，耳尖莫名发红，很快红意蔓延到了颈项。

他卡了很久，似乎才找出一个理由：“你很像我……”

“像你？”夏沂尔沉吟着他的话，“我居然有像你的地方。”

“或许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优势。真的。”贺楮注视着她，眼神柔软而认真。

夏沂尔听见自己的心跳错乱了。

分明，分明无关情爱。

——却活像住进了一只小鹿，看到他耳尖红时，就会顽皮地四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