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歪歪小说 > 献给国君的美人 > 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第 39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楚王带人走后,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连绵的山脉成为夜幕中漆黑的剪影。

草庐里,烛火堂堂。

“我阿兄回汉水祖宅的时候,想必抽空去过洛邑,这些都是他从洛邑抄回来的典籍。”喜妹终于静下心来,把她之前翻找过的竹简和木牍重新卷好,一一放回布袋子里。

每个布袋上都写着这一秩书的名称或类别。喜妹递给阿姮一个袋子,“这里面是一些前朝史料,都是铭文。”

喜妹笑:“想来我兄长尚有疑惑不解之处,所以没有将其编连成册,阿姮你来帮他看看。”

阿姮打开布袋的束口,里面装着数十片木头牍片,都散放着。

木牍比竹简宽大,上面的文字也比篆书大一些。阿姮把牍片拿到手中,仔细的看了眼,对喜妹说:“是一些关于商王始祖祭祀和征战的记载。”

喜妹停下手中的笔,等她接着说。阿姮却看得入了神,到最后完全沉浸到牍片中,半晌没有说话。

喜妹被她勾起强烈的好奇心,也凑过来看,只看到一些瞅着眼熟但不认得的文字。

“我不认得它,它也不认得我!”喜妹悻悻感叹,一个劲的催问阿姮,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些牍片上说,商王顺应天命,征讨西边的鬼方、北边的土方、南边的虎方,还有东边的人方。待四方平定后,商王命铸匠重铸夏启时期的九鼎,存于殷都。”

“这个我知道!九鼎如今就在洛邑!”喜妹眼睛亮起来,又催她接着说,“还有呢?”

阿姮眼中若有所思,道:“牍片上还说,商王铸鼎时,同时还令铸匠铸造了一柄王剑,以九鼎定九州,以王剑威慑不臣。”

“也就是说,九鼎和王剑,对于商王来说,应该是同等重要的,”喜妹略作思索,问道,“那后来呢?商王的王剑去了哪里?”

“不晓得,牍片上没有说。”阿姮把木牍放回布袋。

“得把它写下来,”喜妹喃喃自语,找竹片找笔墨,递给阿姮,满脸兴奋,“把它写下来!商王和他的王朝已灰飞烟灭,铸匠已作古,王剑不知影踪,只有九鼎还在,想想就让人……”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最后说出四个字:“充满遐想!”

阿姮笑了,把牍片上的内容写到竹片上,如喜妹上回那样,在旁边做了注释。

“这么快就完了?”喜妹惊讶。

“铭文本就是如此,虽说只有寥寥几个字,把事情说清楚即可。占卜、祭祀、出征,本就是枯燥的,哪有你写的刺客传记那般精彩呢?”

阿姮微微笑着,看向喜妹面前的竹简。喜妹花了一个晚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晋侯遇刺,仲其轸从晋国将消息辗转送回楚国,楚王等人才得知发生在晋国朝堂的巨变。

喜妹听褚良说,刺杀了晋国国君的刺客,竟然是个被狼养大的弃婴。本籍籍无名,一朝杀死国君,声名立刻在诸侯国传扬开来。

这也是令喜妹感到“充满遐想”的地方。

不过。

“‘苍眉血瞳,口出双獠,涎垂如坠,面目如狼’,”阿姮逐字逐句的念完,咯咯笑个不停,笑问喜妹,“如果你是晋侯,看到一个如此穷凶极恶之人出现在宫宴上,不会顿生警觉吗?”

只差把要图谋不轨几个字写到脸上。

若换作楚王,还未容他近身,就被左右两广擒杀了。

喜妹被阿姮问得愣住,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也跟着大笑不止。

提笔还要再改,被阿姮拦住,叫她早些休息。

喜妹只得先把竹简卷起来,放到布袋里收好。等找到兄长,这些装满典籍的袋子都要运送回郢都的家中。

她把阿姮写过铭文注解的几片竹简也装到一个布袋里,“我总觉得这个事还没有完,等我阿兄回来了,我问问他,你把剩下的也写下来,就可以汇编成册了。这是你的,阿姮!”

阿姮接过袋子笑了笑,没有说话。等她离开楚国后,这些事情只能喜妹自己做了。

等楚王找到成大夫,他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阿姮平静的面容动了一下,趁喜妹转身收拾笔墨,将出入楚王宫的玉牌悄悄放到袋子里。

“喜妹,那就麻烦你,帮我一起带回你家,等我们回郢都后,我去你家拿。”阿姮把布袋的束口一紧,打了个结。

玉牌在楚王面前丢失过一次,再遗失一次,想来他也不会起疑。

喜妹应声说好,一转身把袋子从阿姮手中拿过去,执笔的手伸向绳结。

阿姮的心陡然提了起来,砰砰跳个不停。

“我给你做个记号!”喜妹拿笔在束口处匆匆写下阿姮的名字,又写了个“壹”字。

“阿姮你小时候玩过龟壳吗,”准备安寝了,喜妹还在兴奋的说个不停,“把龟壳敲碎成很多片,再将这些碎片打乱,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壳,看谁拼得快!我和褚良以前经常玩!”

“你觉不觉得,我们看到的那些铭文,就像被打碎的龟壳?被放到了不同的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去把它们拼完整。这是第一片,以后我们还会找到第二片,第三片……还会找到更多!”

喜妹唧呱说了一阵,身边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阿姮嘴边噙着笑,暖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山中的夜晚异常寒冷,喜妹的兄长留在草庐里的榻褥皆薄薄的一层,还好楚王早有预见,令王卒上山的时候从祭台拿来厚的裘氅供她和喜妹御寒。

再睁开眼,窗棂外的天蒙蒙亮,透进来稀薄的光。

已是次日清晨。阿姮即刻清醒过来。

草庐堂中的蜜烛落下一盘烛泪,外面的篝火刚刚熄灭。楚王临行前,嘱咐她们夜间务必通宵燃烛。

他不说,阿姮也明白,是为了驱赶野兽。这里虽然还没到深山里头,毕竟还是在山上。

天亮了,她的心也终于踏实了。

喜妹还在睡梦中,阿姮起身到后门灶台,准备朝食。守在后门的两个王卒,轮值了一夜,一个靠在屋檐下打盹,一个帮阿姮到涧里取水。

阿姮蒸上稻米,到山涧旁洗脸。

周遭安静极了,呼吸声格外的清晰,低沉,吹动得溪涧里的水泛起无声的波纹。

这呼吸声,自然不是从她的口鼻中发出来的。

冰凉的溪水带来彻骨寒凉,阿姮浑身僵硬,又忍不住想要发抖,鼓起勇气缓缓抬头。

拿瓦罐取水的王卒正埋头往山坡上爬,一只大犬脚步徘徊走近草庐,四腿像踩在软垫子上似的,没有声息,朝打盹的王卒靠近。

灰白间杂的毛,凌厉的身形,尖耳,突吻。

不是犬,是狼。

阿姮浑身发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与此同时,“咣当”一声,爬坡的王卒扔下瓦罐,高声呼喊同伴的名字,奔上山坡。打盹的王卒也几乎在瞬间惊醒,抽刀砍向扑过来的狼。

前门处,亦传来狼的嚎叫,和王卒的打斗呼喝声。

一前一后两匹凶狼,将他们围猎。

而令人惊悚的呼吸声,仍在阿姮身边响起,只有几步之遥。

就在水岸旁边的树丛中。

阿姮连连后退,一脚踏进身后的水里,从小腿升上来的凉意让她陡然清醒了一下,她拔腿就跑。

一股强风从后背扑过来,把她扑倒。

阿姮倒在地上的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将她扑倒的,不是狼,是个人。

这个人迅速把她从地上扛起来,口中发出一声极低的啸声,扛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淌过水涧,穿过山林。

王卒们还在跟狼缠斗,那人肩头扛着惊叫的少女,转瞬消失在山谷里。

*

山川树林在眼前剧烈晃动,不知道被他扛着跑了多久,终于停下来。阿姮被扔到地上,头晕眼花,一张脸冲到她面前。

全然陌生的少年面孔,皮肤苍白,连眼睛里的眼白也是灰白的,一双瞳孔冰冷明亮。

“你是阿姮?”他出口就把阿姮吓得魂都快没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诡异的,像一只鬼。

阿姮尖叫,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少年四肢并用,蹿到她面前,挡住了她。

他冰凉的瞳子里冒出点热乎气,仰头一错不错的盯着她:“你比画上的还要好看。申先生作画的时候,我从窗户外头的树上看到——”

“你是谁?”阿姮声音发颤,厉声打断。

“我是聂羽!”少年竟然十分老实的回答了她。

阿姮腿脚一软坐到地上。她刚听了喜妹的故事,故事中的人就荒谬的出现在她面前。

聂羽,就是那个杀了晋国国君的刺客。

“你抓我做什么?”阿姮恍惚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画像,就喜欢你了!”

这个叫聂羽的少年,仍四肢着地,像狼犬一样匍匐在她面前,嘴里说着喜欢她的话,眼瞳冰冷的盯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阿姮被惊骇抽干了力气。喜妹绝想不到,她笔下的那个刺客并没有长出一副狼的相貌,却通身都是狼的习性。

“你刚才说申先生,他……还好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聂羽眼中又微微露出点活人气,道:“你想知道他有没有为你报仇是吗?”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帮你抓了那些山贼!”

阿姮身子一震,顿时红了眼圈。

聂羽望着她,无比认真的说:“申先生帮了你的忙,我可以帮他再杀一个人,这样你就不用欠他的人情了。”

阿姮被他说糊涂了,只是摇头,“我的人情,我自己会还。现在,请你送我回去。”

“不行!”聂羽从地上跳起来。

他捏起两根手指含到嘴里,低声长啸,从远处林中蹒跚走出来一头灰白色的狼。

阿姮坐在地上,惊恐的直往后退。

聂羽说:“我要去郢都,帮申先生办一件事,办好了我就回来,带你和白狼离开这里。”

阿姮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叱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去哪!”

对于她的叫骂,聂羽置若罔闻,再度把她扛到肩膀上,助跑了几步,扛着她爬到他们身后的树上。

把她往树杈上一放,自己跳了下去。

“等办完了事,我回来接你!”

聂羽垂下两手撑住地面,往前一蹿,很快跑的无影无踪。

白狼踱步走到树底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