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在玻璃杯里散发着气泡,电磁炉摆上桌,锅里冒着的热气都是辣的,谭雅雅想到上次和大小姐一起吃烤鱼的情景,笑起来:“你今天是白班?”
“是,怎么了?”
“大小姐下午又来找你了,吃了闭门羹,我请她上我那里坐了一会儿,你没给她联络方式吗?”谭雅雅静静看着他。
顾章揭开盖子,喷香的肉味带着辛辣扑上来:“没有。”
谭雅雅伸筷子夹一片牛肉放在米饭上,一口塞进嘴里满嘴的香辣味,对顾章的厨艺不得不佩服。
顾章拿出一罐果酒:“喝吗?”
谭雅雅点头。
橘子味的果酒带着浓浓的果香和一丝酒精的味道,谭雅雅双颊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辣的,额头上一层薄汗。
微醺后话也多了起来,试探道:“那位大小姐对你这么上心,其实她挺单纯的,家世也不错,你就不考虑考虑?”
隔着一个冒着热气还在咕噜咕噜的锅,顾章的面容像是蒙上一层雾:“你是怎么想的?”
谭雅雅又夹一筷子的豆芽,辣油顺着豆芽滴到了桌上:“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重要。”顾章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膜布。
谭雅雅一罐果酒下肚,眼神逐渐迷离,颊色绯红,连嘴唇都艳艳的。
面前的酒还剩一大口,举杯猛地灌进去,呛的眼泪都咳出来。
顾章抬手拍着她的背:“还难受吗?”
“嗯。”谭雅雅很乖的点点头,衣领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些,露出细长的脖颈和大片肌肤:“咳的胸口疼。”
大片的白把顾章眼睛晃得赤红,落在她背上的手从轻拍改成了轻抚,发现她酒劲儿上来,昏昏欲睡。
房间出奇的静,把她拢紧,隔着一层布料抱着她往卧室走,尚存一丝理智,薄薄的布料遮住无尽渴望,他不敢细看,拽过薄被盖住。
微风轻启的时候,谭雅雅睡醒。
清醒后,并没多少宿醉症状,只头皮微微发胀,床单是深蓝色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暖融融的,拍了拍额头,在床上躺了几分钟。
顾章没在,估计是上班去了,她昨晚喝的有点多,后面睡过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客厅的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上面一杯水和一张纸条:蜂蜜水,醒来喝点。
谭母始终没放弃给谭雅雅介绍对象,同学圈子和朋友圈子适龄男青年一抓一大把,又是约在周末相同的一个西餐厅,对比上一个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的小男孩,这个相对正常,而且也是泽飞中学毕业的。
男人一头利落的寸头,面容冷峻身量高挑,是十足的北方人长相:“你是珍珠班的?咱们是同一届,我是体育特长生,我说怎么越看你越眼熟,顾章你认识吧。”
“认识,怎么啦?”谭雅雅诧异。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学校忽然传出顾章父亲是残障人士,然后我和另一个兄弟在卫生间故意堵他,对他说了些玩笑话,然后被他教训,堵的哑口无言。”自己说完还笑起来:“那时候可真是中二,就看不上他这种一本正经高冷的学霸,现在想一想可真幼稚。”
谭雅雅对这些事还有印象。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这种大学霸和咱们就不是一路人,听谭阿姨说,你美院毕业以后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是自由职业。”
“在一个漫画网站连载漫画。”
“也挺好,现在的生活就是太卷了,我也不喜欢上班,现在自己创业,弄了个儿童体能培训,雇几个老师教学生,收入还可以,没事儿出去旅游,这才是惬意人生嘛。”
俩人边吃边聊,大部分都是肖鹤在说,谭雅雅偶尔应和几句。
这次谭雅雅没有开车来,吃完饭,肖鹤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到楼下把车停好,谭雅雅刚下车,肖鹤紧随其上:“请我上去喝杯水吧。”
谭雅雅其实不喜欢陌生人到家里去,有种被侵犯领地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频繁来找顾章的大小姐,始终堵着一口气,莫名其妙就点头答应了。
随即有点后悔。
本想着只是进门喝一口水,请他坐一会儿,就找个借口让他离开,没想到正好碰到了顾章,手里拎着垃圾袋,身上穿着睡衣。
顾章的视线十分冷漠,嘴角用力抿着,走到楼下垃圾桶旁,一把将手上的垃圾袋扔进去,站在脏污的垃圾桶旁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转身走回楼里。
谭雅雅没敢关门,听见脚步声莫名的松口气,同时也反讽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扔完垃圾回来的顾章站在门口。
“我包了饺子,发现没有醋,想借用一下。”
谭雅雅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瓶醋出来,介绍:“这是我的中学同学,现在是房客住的对面。”
“这是我妈妈老同学家的儿子,小时候一起玩过。”
“既然是朋友,不如到我那儿一起吃点饺子。”谭雅雅还没来得及开口,肖鹤已经拒绝:“不了,我们刚吃完回来。”
得,这一下更得误会了,谭雅雅闭上嘴,再解释就会显得欲盖弥彰。
顾章拿着醋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三个人站在门口局面有些尴尬,谭雅雅本来也没想久留肖鹤:“我还有点工作没完成,不然你先回去?”
肖鹤不是个没有眼力价的人,反正上楼喝杯水也只是想多留一会:“那好,我就先走了,等画展那天我来接你。”
送走肖鹤,谭雅雅面对顾章说不出解释的话。
顾章看她一眼,思绪有些乱,拿着醋转身回去了。
这个带着一丝颓丧的背影,莫名让她有点心酸,强制自己把门关上,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重蹈覆辙。
顾章蘸着醋吃了一口饺子,是猪肉酸菜馅的,陈醋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一口又一口吃光了一盘。
可能谭雅雅和周末相克,肖鹤约的画展也是在周末,不想过分打扮显得太隆重,只穿了一件针织长裙和衬衫,背了一个帆布包化着淡妆,头发上还带了一个发箍,青春又朝气。
画展开在开发区一个现代艺术展厅里,路程有点远,谭雅雅刚坐上车,肖赫就从后座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有已经剥好的坚果仁和各种话梅肉,手边还放了一杯茉莉茶,谭雅雅被他这一小小的举动照顾到。
”都是给我准备的?”没想到他还挺体贴。
“这个画展位置有点远,怕你路上无聊。”
车里放着DJ音乐,肖鹤偶尔能抛出个话题和谭雅雅聊几句,或者时不时讲一些各地风光,可能周末出行的人多,路上还有些堵,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
这位画家也是谭雅雅的一个熟人,是美院的一个师兄,还曾经指导过谭雅雅画技上的技巧,票是肖鹤提前准备好的,或许是打听到他们院毕业的都喜爱看画展,看到票以后也就没再提,不想扫兴。
画展办得很大,一进门就有一幅巨大海报,介绍着画家的个人信息,画展趋向于人物写实,看得出画者功力扎实,每张画传递的情绪都不同,能让人直观感受到作者想要表达出的感情。
展览厅呈环状,每幅画前谭雅雅和肖鹤都驻足一会儿。
“师妹?”谭雅雅和肖鹤闻声齐齐转头,看见门口海报上的画家就站在他们面前。
本人比海报上美得更让人震撼,半长的头发染成淡蓝色扎在脑后,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和红色皮鞋,能从脸上看出化了淡妆的痕迹,使得面容轮廓更加清晰。
谭雅雅叫了一声:“师哥。”主动上前一步。
被牵起手吻了一下手背的时候,颇为无奈的笑了,这位师哥从上学时期就很迷西方艺术,就连行为习惯和画风都深受影响,避免误会,主动介绍起。
“这位是我在美院的师哥,刚才的海报上你应该也看见了,叫郝连。”
“那天看你已经买好了票,就没说。”还没开始介绍肖鹤,郝连就抢先一步:“哦,我知道了,这是你男朋友。”
谭雅雅摇头否认:“师哥可别开玩笑,这是肖鹤,中学同学,热爱旅游走过很多地方,如果师哥想画山水,可以找他帮你介绍一下。”
还没说上几句话,走过来一位金发闭眼的异域美女,风情万种的挽住郝连手臂,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好的。”点点头,转头说道:“抱歉,那边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一会儿画展结束,咱们一块儿吃个午饭,怎么样?”
“不要紧的,师哥,你先去忙。”
谭雅雅和肖鹤接着看完画展,二楼是一家中餐厅,简单吃一点饭,讨论了很多关于画展的内容还有大学时期发生的趣事。
其实这两回相处下来谭雅雅已经感受到,她和肖鹤能成为朋友,成为不了爱人,继续不明不白的相处她做不到。
回程的路上,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安静。
肖鹤如往常把她送到楼下,这回没有再要求上楼去喝杯水,他也是在等着谭雅雅开口。
“你是个很好的人……”刚开口就把肖鹤整笑场了,笑的抖着肩。
“好人卡就不必发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都明白,没关系,咱们还能继续当朋友。”
反向安慰使得谭雅雅闹了个大红脸。
回家以后忍不住和林清吐槽这件事情,见到她在视频对面脸色不太好,急忙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叔没在家吗?”
林清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惊惧和恐慌:“雅雅,我好像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