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熄灭,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下几分。
姚君星摘下手套,一旁的卫锦念很熟练地收拾起手术台上的狼藉。
江浅两人凑上前看躺在手术台上的黑宝。
黑宝打了麻醉,这会粉嫩的舌头正吐了出来,在黑毛下格外显眼。
“它没事吧?”白茶急切地问。
姚君星:“没事,就是伤到了骨头,我们给它做了固定,养养就没事了。”
“可以带回去吗?”
“嗯……过几天吧,现在这个季节伤口容易发炎,你们不是要养嘛,等过几天我帮小猫驱好虫,打好联苗后你们再带回去。”
白茶缓缓转动着眼,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江浅开了口。
“姚医生,我们需要提前购置些什么东西吗?”
姚君星弯着眼,“我们医院也有卖,要不看看?”
“好。”
和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相比,宠物用品间显得尤为温馨,像是小孩子布置出来的房间,说是卖品,更像是收藏品房。
江浅草草地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姚君星身上,“姚医生有什么推荐的吗?”
“嗯……买个猫粮和猫砂就好了。”
简短的话让江浅愣了愣,“……就这些?”
她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结果刚开始就结束了。
“就这些,田园猫不难养,给点吃的就能活,对于它们来说,品质高一点的猫粮能让它们活得更好些,其他的……”姚君星忽然顿了顿,又道:“哦对了,黑宝是女生,可能过段时间会发情,如果你们想要给它绝育的话,等它发情期结束了可以再带过来。”
“现在是因为有伤所以不能绝育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部分原因。”姚君星摆了摆手,“主要是流浪小猫一般难判断具体年龄,所以我们接收到后,一般是以第一次发情时间作为它的年龄诊断,因为动物性成熟一般比体成熟早,如果太早它们给绝育,会影响它们身体机能的发育。”
“人也是同一个道理,虽然女生来月经了就可以怀孕,但从科学角度看,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一方面是骨盆没发育好,无法让胎儿顺利通过,另一方面软产道的弹性也不够,生产带来的撕裂会更严重,甚至产后无法愈合。”
“所以你们要是想给它绝育的话,等它发情结束后,你们可以带过来让卫锦念做,她技术可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会有后遗症之类的问题。”
听着姚君星说话,江浅嘴角总是不自觉扬起。
“你们关系真好。”
明明前脚还在嫌弃对方,后脚又在她们面前夸对方。
姚君星头一甩,哼唧唧的气从鼻子里出来,“她也就这点比我强了。”
江浅忍俊不禁一笑,从口袋拿出手机来,“姚医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联系我们过来。”
“方便的。”
交换完联系方式后,江浅领着白茶去吃饭。
虽然被刚刚的小插曲打了岔,暂时忽略掉肚子饿这件事,但桌上扑香的饭菜又重新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江浅帮白茶盛了碗汤递到她面前,“怎么,不饿了?”
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在店里时也是,就一直看着黑宝,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白茶双手捧起碗,轻抿了一口,“我就是在想,我们这样随随便便决定养猫真的好吗?”
“不随便啊,我们不是认真商量过了吗?而且,不是小宝先开的口嘛。”
江浅给自己也盛了碗,品尝着汤的鲜美。
“这汤还不错。”
“我……”
白茶转动着眸,手在碗边摩挲着。
“我就是想,万一领养走猫猫的人对小猫不好……它也好可怜。”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又没说不让你养,我想,店里的客人也会喜欢它的,说不定它会成为我们的招财猫,说起来我以前出去考察别人店时,也有过要养只宠物的念头,现在猫咖狗咖这些不是很正常嘛。”
白茶侧过头,“为什么没养?”
“这个嘛……”江浅放下碗,认真思考,“可能也是觉得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会对宠物的不负责,所以就没养吧。”
“你会不负责吗?”
“养了肯定会负责啊。”
“那为什么不养?”
江浅无奈笑了笑,用肩膀轻碰着白茶,“小宝是准备从姐姐这里听到什么答案来说服自己?”
“我……我没有。”白茶声音渐渐变小。
“没有啊。”
江浅坐直身,拿起筷子夹菜。
“那就吃饭吧,菜冷掉就不好吃了。”
白茶无意识撅起嘴,“噢。”
一旁的江浅见状,偏头低笑了声,随后转过头,若无其事道:“小宝要是实在想知道的话,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
“真的?”江浅丢出诱饵,“我觉得你听到后肯定会脸红的。”
“我才不会!”
“你不听怎么知道自己不会?你个薄皮灌汤包。”
“……江老板!”
胜负欲永远是她勾起白茶上钩的饵。
“所以要不要听。”江浅勾着唇,特意凑近了脸,在白茶耳边轻声道:“要听就亲我一口。”
“不听!”
白茶埋头喝完碗里的汤。
江浅看着白茶的耳尖从一点点发红,她反倒不在意白茶的回答,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还顺带问一边迟迟不肯抬起头的白茶,“烤鸽腿要不要?”
“不要……”
一道闷声传来,紧接着,下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跟着传来。
“这么多人。”
耳尖的江浅自然是听到了白茶这句细若蚊声的话。
她身体一点点向白茶那边倾斜。
从后面看,两人像趴在桌上一样。
“现在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江浅压低着声音,用低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回答,“你转过头就可以亲到我……”
江浅的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多了抹温热的湿润。
“的脸。”
江浅垂着的眸光一移。
白茶已经很安详地在桌上睡过去了,留下一个红红的耳尖露在外边,余下的红被黑色的头发遮掩了过去。
“你不打算听了?”
白茶调整了一下睡姿,露出了一整只红通通的耳朵。
江浅伸手揉了揉,红红的耳朵在她掌心热得发烫,“还说自己不脸皮薄?”
“这么多人!”白茶在为自己狡辩,“江浅,不许耍赖,我亲了!”
白茶语速特别快,快到她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但这会餐厅内本来嘈乱,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姐姐又不是小宝,怎么会耍赖呢?”
江浅趴在白茶旁边,想了想后认真说道:“可能那时候的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家吧,没有一个能让我扎根生活的地方,我也会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宠物,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有你啊。”
她歪着头枕在白茶的手上。
“姐姐现在只剩和小宝的这个家了,可只有我们两个未免太过冷清了,所以多一个家庭成员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是接白茶回家的那一天?还是告白的时候白茶和自己说的那句“我也有家了”?亦或者是……所有她们相处的时间交织而成的念头?
枕着枕着,江浅察觉自己压下的手动了动。
“那你给它这么随便的名字?”白茶不满道。
“随便吗?”
江浅稍微抬起头,目光偏向白茶。
“小黑才随便吧。”
“黑宝就不随便吗?!”白茶“蹭”地坐直身,耳边的红意还未完全消退。
江浅怔了怔。
白茶鲜少会过激,每次的过激都是因为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可名字……
江浅观察着白茶的反应,“一时情急下我就只能想到这个名字,要不你想一个?”
“我……”白茶瞬间偃旗息鼓,“叫黑,黑宝也挺好的。”
假话。
江浅一眼看穿了白茶的伪装,但凭借她以往的经验,直接问白茶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宝要不要猜一猜,我为什么叫‘江浅’?”
白茶脱口而出,“阿姨给你取的吧?”
江浅眸色一闪,“你怎么知道?”
“感觉。”白茶言简意赅道:“江浅江浅,江水虽浅,但绵延不绝,可能阿姨希望你也能如水一般,能做山间的潺潺溪流,也可以做悬崖边置死而后生的瀑布,江水虽浅,也可东流入海,汇入汪洋。”
“你这……”
江浅心情复杂地笑了起来。
“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啊?”白茶没反应过来现状。
“难怪你能写小说。”江浅牵起白茶桌下的手,一点点捏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有点开心。”
江浅的手在白茶的掌心里挠了挠。
丝丝痒痒的触感令白茶忍不住收拢着手指。
“的确是我妈给我取的名字,说是她之前看到了一首诗,叫‘江流清浅外,山色有无中’,和你解释得差不多,你也才聪明了吧。”
“这不是很好猜吗。”
“嗯……那你呢?”江浅顺着白茶的掌心画着纹路,“怎么叫这个名字?”
“她们随便取的,我亲生父母没什么文化,又想着显摆一下自己肚子里那二两墨,那时候车间的老板在办公室里总喝茶,刚好那老板里属白茶最贵,他们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江浅打趣道:“得亏那老板不爱喝酒。”
白茶疑惑地“嗯”了声。
“白茶总好过白酒吧。”
“……”
“哎呀。”江浅伸手插入白茶的指缝中,轻握住了她,“我觉得你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啦,而且你知道吗,白茶也是有花语的。”
“什么?”
“代表纯洁的爱,意味着爱没有保质期,会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