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军训
填志愿的时候，天意问了小庄。她发挥得比平时要好，第一志愿就是曾经定下的志愿目标——北华大学工商管理专业。
天意也填了一样的，很好的学校，也是很好的专业。
程满离得不远，在体院，骑车五分钟就串门了，可他天天在三个人的群里发消息，说自己在学校好无聊，说他想她们了。
自开始军训，他就不再说无聊了。他们学校是在校园里组织军训的，吃饭、住宿、网络信号都没差，对着住在基地里的天意和小庄，程满整天就是在到处拍照录视频发到群里。他当她们是看着他发的那些东西眼馋但是信号差到回复不了他的消息，其实人家一早就商量好，已经把那个群屏蔽掉了。
在基地里军训也不怎么累，只是无聊，信号很差，出了宿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看手机。小庄每天比别人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去看猫，天意跟着她，一切也并不坏。
求雨没有用，秋天的北京不怎么爱下雨。好在十五天不很久，时间到了在军训基地的倒数第二晚，学校组织文艺汇演，再过一天之后，结束军训成果展示后，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所以从这天傍晚吃饭开始，人群就变得明显地兴奋起来。小庄的菜里有块没炒开的盐块，让她不小心嚼碎还咽了下去，咸得她扑腾着手一口气喝完了自己的一大杯水，又把天意的也全喝掉了。所以在大家列队搬着马扎到操场上列队坐下时，小庄申请了坐在队尾，她一边不停地往自己嗓子里灌水，一边又要跑去卫生间排掉那些水。
天色渐渐暗下来，舞台上的声音和灯光耀眼地热闹，她看不太清，也没什么心思听，肚子里臌胀地充满了液体，喉咙里却无比剧烈地干涸着。无法忽视那些感受充斥在她的身体里，小庄无计可施，只能呆坐在那里忍受。
天意串到队尾，问她要不要去卫生间。
“走。”
她们就一起去了卫生间，还顺路又打了两杯水。
小庄怕黑，天意是知道的，走在黑暗里的时候小庄总贴她更近，脚步要比平时快些，声音也更轻。小庄没说过，她自己或许也没有那么明确的概念，只是从小时候在走夜路时被人尾随过之后，就本能地排斥黑暗。
如果天意没来找她怎么办呢？憋到不得不去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吧。小庄也不知道，只是在内心排列种种可能性转移注意力，但其实她已经在队列里找到天意坐着的位置了，她把视线移到天意那好多次，看她安静地一动不动，头发整洁地挽在脑后。也许她会给天意发个消息让她陪自己去，至于对方能不能及时看到来陪她，就交给命运决定吧。
天意来找她，就不用再犹豫了。从卫生间回来后她们就没再坐回到队列里。天意和导员打过招呼，两人就一起坐在队尾，和前面的人隔开一小段距离。
有人来打招呼，穿着常服，大概是学姐。
“学妹你好，我叫乔舒忆。”她蹲在小庄旁边，胳膊环抱着膝盖，侧仰着头看向小庄。
“学姐你好。”小庄把上身伏低了些，视线大致和学姐放在统一条线上，“我叫庄梦窈。”
“好好听的名字。”学姐的笑眼里包裹着柔和明亮的光，她拿出手机来指纹解了锁递给小庄，屏幕上是一条打开的公众号推送，“我今年研一，是学校戏剧社的，今天陪文艺部的朋友来组织演出。”小庄快速地扫过手机屏幕上的那些字，是一条北华大学戏剧社的招新推送，文章末尾的小框框里有张人名单，第二排的位置有学姐的名字“副主席：乔舒忆”，“方便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发些资料给你，还有我们之前排过的戏，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小庄点了头，加过联系方式后，学姐就道别离开了。全程和天意没交流，只是在离开前互相摆了摆手。
“你想去吗？”
“有一点。”小庄在聊天界面和学姐打招呼，然后学姐发来了一个PDF文档，和一串网盘链接。
“不知道你还会演戏。”天意看小庄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淡淡的光，照得小庄的眼睛在昏暗里显得很亮。
小庄瞥了她一眼，“你说过我很会演啊。”说完后咯咯笑。让天意想起两个人刚认识不久时的那场误会，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妈妈应该会很高兴我去参加这种活动。”
“为什么？”
“会有很多人认识我。”她把手机熄了屏装进口袋里，拿起水杯又开始喝水。
“你以后要当明星吗？我哥哥有家演艺公司。”天意抬头看看天，不知道今天天气好还是不好，操场上的大灯其实很暗，但足够蒙住天上寥寥的几颗星星了。所以除了夜晚天的深颜色，她什么也没看见。
小庄盖好水杯，等舞台上传来的声音更大了点才回答，“去学校戏剧社可以，但是在娱乐圈当明星不行。”
“好嫁攻略？”她预料到小庄会因为她这个问题有波动，可是她还是问出口了。那些迹象，那些小庄没明说的“意图”，天意想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希望小庄回她说不是，可是她点了头。
“你说得对。”还是灿然地笑。她内心并不在意天意这样问，可是没来由地觉得憋闷。她们没再对话，安静地看——不如说是等，直到演出结束，睡前天意又陪小庄去过一次卫生间，回到宿舍里道了声晚安分开。
夜里三点多，小庄被小腹里的积水胀醒，她咬着牙缩在被窝里，睁开眼看寝室里漆黑一片，又把眼睛闭回去。
直到她感受到枕头下手机嗡嗡的震动声。
“去卫生间吗？”
“！”
“我来你屋门口接你。”
“好！”
过了大约十五秒，安静的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走了。”
小庄几乎是窜出被窝，边走边裹上外套，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