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生越说越激动,魂魄又开始抽抽,带起一阵阴风,把躺在石板温泉上的几个人都吹得一激灵。
韩添赶紧低声安慰几句,拿出柳枝让他先附回去,抬头就看到查言泽露着精光的眼睛。
韩添赶紧躲开他的目光,不敢搭话,很怕他下一句就要说出“我们去找恶蛟吧”之类的话。
魂魄自己找上门那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自己上赶着去找恶蛟,那就是作死了。更何况,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那可是蛟啊!传说中差一个等级就要化龙得东西啊!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能看的吗?
幸好这时,旁边被阴风吹透的吴永逸摩挲着胳膊上冻起的鸡皮说道:“怎么突然降温了?要不先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他还惦记着明天去沙洲野营,要是感冒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个人刚才都被吹得透凉,都赶紧同意。
回了房间已经是午夜了。
韩添把杨焕生的魂魄引到柳木魂镇里,又用司韶给他的红绳在魂镇上绕了两圈,确保杨焕生不会又突然跑出来躺到他身边,才去洗澡睡觉。
经过一夜忙乱,又泡了温泉放松,他这一夜倒也睡得安稳。
第二天,几人起床后吃过酒店的自助早餐,就往那个可以露营的网红沙洲走去。
地方不远,步行了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里原本是一条很宽的河,上游有几条支流汇聚在这里,经年的泥沙垒起了这个沙洲。
据传很久以前这里的水草都很丰沛,但这些年,随着支流水量的减少,河面越来越低,到前两年,水面已经低到了只及脚踝的高度,而水中沙洲却是越来越阔。
这年头,村民用的都是市政统一供给的自来水,吃喝都不再依赖这条河,于是干脆物尽其用,在沙洲上种了很多花卉,建了些简易木屋,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网红景点。
因为已经提前预约,商家很贴心地把帐篷和烧烤架都置办好了,几个人到了以后直接就坐在小凳上开工。
韩添是典型的服务型人格,以前和朋友出去吃火锅烤肉,基本都是他在一旁下菜忙活,这次也不例外。
吴永逸带着刘行和马小林奔向沙洲上的各打卡点去拍照。
查言泽原本也想跟着去看热闹,但是被他师兄的电话绊住,只能坐在韩添旁边跟他师兄打着哈哈。
“我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发呢。”
“不用,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没问题的~”
“嗯嗯,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
两人就“要不要师兄来接查言泽”这个话题来回拉扯了五六分钟,最终在查言泽的一再保证下,对面的师兄才挂了电话。
韩添看着这一幅老父亲对出去毕业旅行的女儿千叮万嘱一样的画面,非常无语,问道:“你师兄对你也太无微不至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孩子呢。”
这一番拉扯费力费脑还费唇舌,查言泽拿起手边的一瓶饮料灌了一口,悠悠地叹了口气:“唉,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我是他带大的。”
韩添一边翻着手里的烤串,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师兄今年多大?”
没想到,查言泽居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努着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师兄到底多大,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年纪应该不小了。我小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韩添刚才听查言泽的口气就觉得有预感,听他这么一说,心想果然如此。这些修习道法方术的一个个都像老妖怪,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
平津子看上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但实际上已经两百多岁了。那许章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说不准实际上已经七八十岁了。
这么一想,韩添觉得自己好像无力直面许章了,见了面都不知道该喊他哥还是喊他爷。
查言泽不知道韩添在心里盘算着辈分问题,把手肘抵在腿上撑着脸忧愁地说:“唉,师兄太关心我怎么办呢?”
韩添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嘴上问道:“他还是因为担心天气不好要你回去?那确实是有点太关心了。”
他抬头看看天。
今天是阴天,虽然没有阳光普照,但对于露营来说,反而是挺舒服的,不然几个人过会儿就只能窝在帐篷里躲太阳了。
查言泽也跟着他看天,好像想从中看出这天气会不好到什么程度,对韩添说道:“唔,也不好说。我师兄看天象还是挺在行的,他说今日恐有暴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应验。”
听他说完,韩添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昨天一直以来的心慌好像突然有了一些去处。
不过还没等他多想,出去浪的三人回来了。
吴永逸听到查言泽说“恐有暴雨”,哈哈笑了几声,打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放到他面前:“小喳喳,放心吧!今天是阴天,不会下暴雨的。”
查言泽看了半天的天幕,也没从中看出什么名堂,听他这么说,立刻将师兄的话抛之脑后。
几个人开始大快朵颐,韩添烤串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几个吃货的速度,没一会儿他就忙的焦头烂额,也想不起刚才心里的异样是什么了。
几个人吃吃闹闹了一会儿,平地突然“轰——”地一声响起一声炸雷。
这响声似乎从不远处传来,十分沉闷,韩添隐约觉得面前的烧烤架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四周的游客都惊了一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一切都十分平静,没有什么异象。
“可能是哪里在炸山吧。这附近有矿厂,有时候会用□□炸山。”在旁边木屋里招揽客人的店家解释道。
听他这么一说,游客们又安心下来,四处游览拍照。
但韩添心里的惊惶随着这声炸雷又升起,并且越来越盛。他也有过几次撞鬼的经验了,还从来没有哪次的心悸会像这次一样严重。
他拉了拉正在啃着一根鸡脆骨的查言泽,问道:“你师兄看天象有多在行?比天气预报准吗?”
查言泽对鸡脆骨情有独钟,面前已经放了满满一盘的鸡脆骨签子。他把嘴里的那口嚼碎咽下后说:“一般来说是准的,毕竟有时候天象会有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一旁的马小林听他这么说,笑着问道,“还有比天气预报更科学的方法能把这些特殊情况预报出来?”
查言泽一边嚼着鸡脆骨一边想该怎么回答,毕竟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不过很快,天上淅沥落下的雨滴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去!真下雨了?!”吴永逸抬头看天,阴沉的空中飘下了细碎的雨滴,虽然不大,但也说明气象有变。
“哎呀,怎么下雨了?这还怎么烧烤呀?”
“算了算了,别一会儿下大了。先回去吧,下次再来烤。”
附近刚来沙洲的游客还没开始烧烤就碰上了下雨,只能直接打道回府。
韩添不安地看着周围陆续撤退的人,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先回去吧,万一一会儿真的下起暴雨躲都来不及。”
“不能吧?”马小林不太相信,还想辩驳,就见雨滴开始变大,下得也更稠密了。
“诶,我去!老天爷跟我过不去了是吧?”他郁闷地看了看天,怎么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被打脸呢。
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再怪老天爷,和韩添他们几个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想先将烧烤架和小桌椅之类的都搬进帐篷里。
可这雨下得非常邪门,一会儿一个样,等他们把东西都搬进帐篷的时候,原本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如瓢泼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这天气预报怎么那么不准!看来得等这场雨过了再回去了。”吴永逸看着堪比珠帘的雨幕郁闷地说道。
其他几人都纷纷附和,但韩添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心中擂鼓般作响,脱口而出:“不能等!现在就走!”
说完,他背好自己的行李,又让几人赶紧拿上行李,翻找出一次性塑料桌垫充当临时雨衣。
“阿添,不用那么着急吧,这鬼天气,怎么出去啊?”吴永逸不想出去就淋成落汤鸡,赶紧拉住他。
“是啊。”马小林也跟着说道,“不用那么着急,现在帐篷里避一会儿吧,等一小一些再走呗。”
韩添摇摇头,拉着他们就往帐篷外走。他说不出原因,但直觉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果然,没一会儿,旁边小木屋的老板就跑过来大喊:“走!快走!涨水了!”
那老板披着雨衣,冲着他们不停地招手示意。
这时候,雨已经下成水幕一般,几乎遮天蔽日。豆大雨点急急坠落,打在皮肤上都能留下一些印痕,带来一些痛感。
雨声太大,老板在五米开外声嘶力竭地大喊,但声音传到帐篷里却是断断续续。几人零星辨认出老板是让他们快跑,也觉出事情不对,跟着韩添背好东西,套上一次性桌垫往外跑去。
韩添跑到帐篷外才发现,雨打在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放眼望去全是灰色雨幕,天地似乎都成了一片汹涌灰暗。
“靠!这什么雨,怎么能下这么大!天塌了是吗?!”
旁边也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明明是气愤地喊破了喉咙,声音却被雨幕遮掩了大半,只留下断裂破碎的几个音节。
几人不停地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半眯着眼睛跟着前方人的身影往前跑。
但没跑一会儿,就看见原本只及脚踝的浅滩已经暴涨上来,把沙洲淹没了大半。
几人在老板的带领下,一个拉着一个淌着已经及腰深的河水过河。
不知道是不是雨势过大,河水上涨的速度极其惊人,才走到一半时,就从腰部上涨到了齐胸的位置。河水湍急,一不小心就会跄踉着一脚踩偏。
等韩添他们终于挣扎着摸到对岸时,湍急的河水都快淹没肩膀了。
这时,旁边的吴永逸脚下没踩稳,摔了一跤,往下一扑,几乎整个人没到了水里。
韩添赶紧侧身抓住他,将他从水里捞了上来,又使劲全力把他往前推到了岸上。
就在他一手拉住岸上的一根垂在水中的树枝,打算一鼓作气地爬上去时,突然涌来一阵巨浪,将他整个人拍翻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