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人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过来,“该说你是有勇气呢,还是过于愚蠢,竟然敢孤身一人就来到了这里。”
邵辰尝试着旋转门把手,笨重的门扉丝毫不动。
隔着一扇门,假面人的声音有些玩味,拉长了语调,“别白费力气了,这扇门我特意做了加固,就是为了防止你这样的小老鼠——”
邵辰没有回答他,在黑暗中摸到单反下的三脚架。
“你坏了我的计划,原本陆淮远应该成为那个人人唾弃的嫌疑人才对!”
假面人怨恨地咬牙道,“可你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自从你当了生活助理,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陆淮远的身后,你好碍眼!碍眼得我恨不得让你立刻消失!”
门外响起液体倾倒在地的声音,浓烈的汽油味窜进邵辰的鼻腔。
“我给你一个忠告,下辈子不要逞强当英雄。”假面人幽幽道。
邵辰抓紧了三角架,举到半空中,使出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朝着门砸了过去。
哗啦——
沉重的金属在空中呼啸而过,扬起一道猛烈的气流,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猛地撞到厚重的木门上。
伴随了不可想象的巨力,那道门硬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你有一件事,搞错了,我虽然是个小小的生活助理,这份工作也不需要任何门槛,但是我毕业于全帝国最顶尖的战斗系。”
邵辰弯下腰,从窟窿这头向客厅探出头,声音冷如冰窖,“我也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小瞧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朦胧的月光下,假面人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满是垃圾袋的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个超大的白色塑料桶,正不断地往地上倒着汽油。
听见木头破裂的声音,他转过脸来,不可置信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比想象中还要难缠,”假面人含恨地盯着邵辰,面具覆盖之下看不清表情。
邵辰从窟窿一侧伸手,打开房门上的锁,说:“为什么要杀我?”
假面人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玩笑,放声笑起来,“因为你很碍眼,你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身边——”
他从身上摸出一个打火机,一簇火苗照亮了黑暗的一角。
“不好!”邵辰来不及阻止。
那簇火苗从假面人的手中滑落,地面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因为有易燃物的存在,火势蔓延的速度惊人,浓烟很快充斥着狭窄的房间。
“咳咳,”邵辰被呛得难以呼吸,他跑到桌子旁,拿起放在上面的水壶,顺手抽出椅背上的毛毯,打湿后捂住口鼻。
抬眼间,假面人已经打开门,往楼梯道跑去。
烈火挡住他前进的去路,顺着满地的垃圾袋,一路烧到邵辰面前。
邵辰咬牙,拿起他进门时带来的灭火器,拧开开关,对着熊熊燃烧的猛火喷了过去。
脚下那一片瞬间被熄灭。
很有用!
万万没有想到,他原本带进来打算用作防身的工具,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邵辰再接再厉,朝着正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着,就这样硬生生地蹚出了一条活路。
4号房外,假面人站在电梯前,看着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
由于楼层较高,电梯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他的心跳得很快,随后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不可能!
假面人惊讶地回头,看见邵辰撑开被火烧得滚烫的4号房门,从火海中出来了。
他身后火光冲天,照亮了漆黑的走廊,映着假面人慌乱的脸。
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交汇。
“你——”邵辰盯着假面人,慢慢地笑了起来,“今天跑不掉了!”
假面人转头跑向身旁的安全出口,顺着楼梯道向下一路狂奔。
邵辰立刻追了上去,三步并做两步,也冲进了楼梯间。
老房子的楼梯设计得很陡,头顶的电灯因为常年未修,早已坏掉,整个楼梯就像一条黑黝黝的死亡隧道,层层叠叠地螺旋式下降,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阶梯不断向下,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如果单纯的拼体能,在这场竞速中,邵辰可以保证,对手没有胜算。
他们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缩短。
越来越近。
只差一点就能够上了。
邵辰看准一个转弯,顺着扶手边的栏杆,跳了下去,直接落到假面人的面前。
假面人身形一滞,想要回头,却来不及。惯性使得他差点和邵辰迎面撞上,趁着这个时机,邵辰反手抓住了假面人的胳膊。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到邵辰的脚边。
邵辰来不及去细看。
他抓着假面人的胳膊,凭借着压倒性的蛮力,将他的脸按在地下。假面人只觉得他被一双手牢牢钳住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你放弃吧,”邵辰在他耳边低声说。
谁知假面人并没有就服,轻哼一声道,“这局,算你赢。”
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间,他竟和巷子里的那场追逐一样,又凭空消失了。
邵辰只觉得身上一松。
手里的触感也跟着消失。
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假面人并不是隐身类异能,而是瞬移类异能!他之前的推理是错的!
这怎么可能。
邵辰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年轻保安的话再次浮现在耳畔。
“凌晨12点,那个助理一个人在教学楼顶楼对着空气吵架!”
邵辰原本以为,凶手使用的是隐身类异能,因此他可以消去自己的身形,与助理在顶楼吵架。
但瞬移类异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当他从眼前消失的时候,他的声音也会停止。
这与之前的推理彻底相悖。
到底为什么?
难道假面人不是凶手?可他为什么要回到案发现场?为什么被害人的弟弟看到他后会失控?
邵辰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看见地上有一本日记,是刚才从脸面人身上掉下来的。
邵辰捡起那本黑色笔记本,扉页微微泛黄,好像已经使用很多年了,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站在楼梯间读了起来。
帝国3114年4月21日。
这个日期距他穿越来的今天,帝国3120年9月,还要再提早大约六年。
帝国3114年4月21日。
今天到邻居周叔叔家做客,看到他家里有一只长毛猫,通体雪白,竖瞳蓝得像宝石,走路的样子高傲又优雅,简直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把手放在它面前,它伸出舌头舔我的指尖,好痒,它一定也很喜欢我。
我让周叔叔把这只猫送给我,我爸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骂我不懂事。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只不过喜欢它而已。
可惜周叔叔拒绝了,我下次还会来看它。
帝国3114年12月1日。
我又去看了那只猫,它和我越来越亲了,我好喜欢它,想让爸爸给我买一模一样的,可是他带给我的猫总是让我失望。
我把那些猫埋在我家院子里,希望不要被爸爸发现。
帝国3115年4月16日。
我好拥有那只长毛猫,白天想,晚上想,日日夜夜都在想,想到要疯了。
为什么它不能是我的呢?它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亲近我,还会友好地对我露出肚皮。
这些人真是讨厌,总说那是别人家的猫,不能拿!好吵,大家都好吵,能不能闭嘴!
帝国3115年5月6日。
真好,长毛猫永远属于我了。
我把它放在书桌上,正对着我的床头,这样它的蓝眼睛即使在夜里,也能一直看着我。我可以永远拥有它了!
帝国3115年5月9日。
也许是因为我买来用于制作标本的防腐剂掺了假,它开始发臭。
我舍不得把它扔掉,好难过!
邵辰翻到下一页,看到第一行写着帝国3118年8月7日,他停了下来。
书脊中央有一条长长的裂痕,从3115年到3118年间的日记被人撕掉了。
帝国3118年8月12日。
我第一次见到了先生。
他的儒雅和博学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孤单一人,在这世界上,还有人和我一样,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我们和那些愚蠢的人类不一样,我们强大又完美的,注定天生高人一等!
帝国3119年3月28日。
他的名字叫做陆淮远,先生说他是最优秀的存在,要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可我不能接受!
没有异能的他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他能得到先生的重视!他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帝国3119年9月6日。
今天是陆淮远的生日。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先生扔下我,去给陆淮远庆生。
我看到他们坐在餐厅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好恨!我也想拥有先生的重视和期待,而不是躲在墙角后,饿着肚子,当别人的背景板。
为什么先生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先生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帝国3120年5月5日。
我好恨!我好嫉妒!我要疯掉了!
先生,先生,先生……
邵辰往后翻,日记本后面十几页,都只写了“先生”两个字。
那些字混乱地布满了整张纸,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重重叠叠,就像房间里的照片,强烈地刺激着邵辰的眼球。
这个人大概疯了。
即使没疯,他的性格也有着某种致命的缺陷。
呜呜呜——
楼下响起了消防车的鸣笛声,邵辰顺着楼梯间的小窗户向外看去。
32楼的外墙处腾起滚滚浓烟,黑烟顺着楼道一路向上窜,惊动了楼上的住户。
人们纷纷跑了出来,沿着安全出口撤离。
一位光着膀子,来不及换衣服的大哥,率先冲了下来,看到楼梯间的邵辰,喊了一句,“干什么呢?高层着火了,走走走!”
他拉着邵辰,带领其他住户一起下楼,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顺着昏暗的楼梯,向下摸索,不知过了过久,终于来到楼下。
所有人吁了一口气。
消防员朝半空施展异能,铺天盖地的泡沫从天而降,配合另一位消防员改变风向,将泡沫灌进32楼的阳台里。
人们看到这一幕惊叹不已,“是异能,帮大忙了!”
“走,我们上去。”消防员们拿起工具箱上楼清理现场。
邵辰彻底放下心来,脱离嘈杂的人群,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拿出陆淮远给他的纸条。
借着稀疏的月光,他把电话号码输入手机里,打了过去。
“喂,”陆淮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得到了一些线索,”邵辰蹲在地上,这才发觉脚有些疼,刚才激烈的追逐,拉伤了肌肉,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捏着手机说,“要找你验证。”
“你没事吧?”陆淮远听到消防车的报警声,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事,”邵辰盯着手中的日记本,“说不定你看过之后,能够解答我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