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余临欢会留下卦象等待应验日期到来后自己去探听事情是否应验,但她这次没有。这次,她会当作没有这回事——既然对方不想,那她就遵守百谪堂的规矩不让老板为难。
“大老板,欢迎你以后来百谪堂呀~”余临欢单眼一眨,“我们百谪堂的能力是公认的全能第二,价格也很良心,而且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好啊。”江景鸢浅浅一笑。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这样笃定她们还能再见呢……这个世道,聚散全凭意外和缘分。
同时,她也想起了百谪堂——
传闻百谪堂的第一任堂主多年郁郁不得志,这才自嘲般创立了百谪堂。
全能第二,全能,但是各行各业的第二名,确实如此啊。
虽说余临欢方才没有说完,但江景鸢已经明白了她解卦水平的确很厉害。
卦象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所有的细节,它只是显示出一个大概的含义,再由解卦人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来做出一个更加详细的判断。
若她不打断,余临欢很快就可以凭借自己的生活认知对标上明确的事物。
“下次还是别算卦了……”江景鸢有些无奈地心说。
一旁许久未开口的镜佑兮忽然说:“你最好注意一下你染上的气息,我虽然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但携带着这个气息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江景鸢和余临欢齐齐一愣。
气息?
她染上了什么气息吗?
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人染上气息?
江景鸢不解,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朝她认真地说:“我明白了,谢谢。”
“气息?”余临欢不解地看向旁边人。
旁边人也看着她,一挑眉,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菜。”
这个欠揍的家伙!!余临欢气得几乎要头顶冒烟了。
“余少主,你不会这都察觉不出来吧?!”境佑兮挑衅般嘴角一勾,不疾不徐地说道。
余临欢咬住牙,回头死死盯着江景鸢。
江景鸢绷着脸,任由她盯着。
终于,青衣少女恍然,然后瞥了眼旁边的人,不屑地说:“大惊小怪,一点腥气罢了,一张敛息符的事。”
敛息符吗……江景鸢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枚红色的丹药服下,全身的气息瞬时被掩盖住了。
若不是人就站在面前,余临欢还真容易忽视掉她。
余临欢又瞪了旁边人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表现出了她的意思:
这不就解决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了,下回见。”江景鸢开口道别。
“好啊好啊,下次来找我玩哦!”余临欢难得开张一回,心情十分美好,朝她挥挥手。
“有机会可以来神兆门呀~你会在那里得到意外之喜的~”镜佑兮也笑着说。
江景鸢有些意外。
虽然镜佑兮看着是很好接触的样子,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其实也就对余临欢好说话一点,对她实际是挺冷淡的,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这么说。
江景鸢认真应了下来,转身离开。
…………
得亏在手环里备了点银两,江景鸢这才能换了一身白衣,走进茶楼二层吃糕点当早饭。
一口温热清香的茶水咽下,江景鸢面无表情地听着台下说书人的故事和周围并不吵闹的交谈声,心说:“古人诚不我欺,在茶楼就是能听到好东西。”
一袭青衫的说书先生手里悠悠摇着折扇,眉飞色舞:“大伙想必都知道那传说中的血玺。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在千百年前从天而降,引得天下动荡的神器。
“书上记载,直至三百年前,渊国刚刚继位的皇帝——也就是桓帝江未济,年少成名的他当时以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纷争,并拿到了那使得无数人相争的血玺。
“但江未济也因此身受重伤,早早就将血玺和渊国的传国玉玺一同传予下任君主。从那以后,这两个玉玺都作为渊国的传国玉玺,作为渊国每任皇帝正统的象征……
“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就是渊国的现任皇帝,我们要聊的是他的长生不老之术!”
哗——
茶楼里的看客瞪大眼睛,好奇、惊诧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一楼搭起的台面上。
说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手中的折扇“啪”地合起,又“刷”地打开,他笑容满面:“大伙可知道为何千百年前血玺会遭到天下人的抢夺?”
“众所周知,神器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那么这个传说中的神秘的宝物仅仅是因为身为神器就引得天下为之动荡百年吗?”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众人呼吸一滞,专注地看着他。
青衫男人不疾不徐地摇了摇扇子,接着道:“想必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家都猜到了。
“没错,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人提出了这个猜想,而这个猜想也在当今皇帝的行为中证实了。
“血玺中必然有成仙的方法!”
说书先生合起扇子往自己左手手心一敲,慷慨激昂地看着众人说:“一代人传一代人,总说‘得道飞升’,可我们要如何入道?如何飞升成仙?”
众人不自觉地点头。
“血玺中就有一切的答案!”
中年男人说:“诸位不妨一想,大渊国的皇帝啊,从前也是征战四方的存在。到了现在,他能是什么都没发现就开始常年琢磨长生之法吗?”
他笃定地说:“皇帝是发现了血玺中的长生成仙之法!”
茶楼中有人轻轻“嘶”了一声。
“欸!那从前的桓帝还有别的皇帝,他们怎么不长生啊?”有人提出疑问。
中年男人被质疑了也并不恼,胜券在握般哈哈大笑,说:“血玺如此神秘,自然不是轻易就能拿到其中的仙法——不然,当今皇帝还能迟迟不成仙?”
“这都是数百年以来的研究啊!”
他面露感慨,长叹一声。
“欸,可是我听说北归双阙出了一个半仙啊!”有人问,“那是不是就是古人说的‘得道飞升’啊?”
“哈哈先生回答时可要小心些喽,最近不少仙门修士都聚集在我们翎郡!”
说书先生合眼,脑袋摇了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古人说的‘得道飞升’是入道后道成,然后仙人点化就飞升成仙了。仙就是仙,人就是人,从前的人可没有说过什么‘半仙’。”
“你是说北归双阙在骗人喽?”
霎时,茶楼里的人们都激动起来,纷纷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并不慌张,看着众人说:“我们平日里用的丹药都出自北归双阙,北归双阙的信用当然是丝毫不用质疑的。
“成仙的法子数百年来都不断有人在研究、尝试,我们也不知道北归双阙用的是哪种法子。也许是遵循古法,也许是新的尝试,或对或错,我们都不知道。
“我方才说的是血玺中的成仙之法和古人所说的修炼得道之法,有人问了北归双阙的‘半仙’。我也只能说我以为,北归双阙用的多半不是这两种方法。
“既然如此,那就与我们今天的话题无关,也并不能反驳我们方才的猜测,更不能否认北归双阙的诚信!”
顿时,茶楼中有人大笑,有人失望地唏嘘。
刷——
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开,持在身前轻轻摇动。他笑容满面地说:
“那诸位,我们继续讲——”
将近巳时,阳光变得更耀眼刺目。
耳边听着说书先生和看客的一问一答,江景鸢转眼望向窗边。
茶楼二层,走来一白衣飘飘的女子,她在楼内也没有摘下头顶的幕篱,白纱影影绰绰地掩盖着她的身形,仿佛薄薄的云烟缭绕在她身周。
她在窗边的桌子前落座,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轻纱飘动,阳光透过白纱落在她的侧脸,她淡漠的眼眸在阳光下竟然是彻底的金色——无情似神仙。
她戴着遮面,被阳光照亮的白色珍珠和几颗铜珠隐隐约约地垂在她的下半张脸前。她的白衣上仿佛束缚般缠绕着黄铜色的锁链,锁链上错落有致地坠着十几个铜铃……
江景鸢这无意一瞥,仿佛窥见了远古神秘的一角,无知无觉地沉醉其中。
“谪仙……”
不知是不是听了说书先生的故事,江景鸢脑海中久久地回响着这一个念头。
那看起来十九岁面容的白衣女子眼眸一转,转向了她,淡漠地一颔首,白纱再度掩盖住她的面容。
江景鸢回神,低下头,又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许久,她才彻底清醒。
江景鸢再度抬头看去,不远处的窗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灿烂的阳光落了桌椅满面。
什么时候离开的?
江景鸢微微一怔。
片刻后,她也起身走出茶楼。
忽然,她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向前走。
步履不紧不慢,但她的脊背已经爬满刺骨寒意——有一道死气沉沉的视线从她走出茶楼的那一刻起就远远地紧紧跟着她!
怎么会?!
她之前担心符箓容易损坏,还服用了敛息丹,怎么又又又被人盯上了??!
江景鸢不解了,难道江景渐买到了假货?
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想。江景渐他们的丹药可不是自己买的,都是宫里直接和北归双阙直接定下的,每年都有基础定量,不可能有假。
那,那就是……
江景鸢很不想相信这个猜想,但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现在盯上她的这个人实力比能发挥出一部分“螣蛇”印记力量的她高太多了。
江景鸢震惊,江景鸢不理解。
有这种实力的人一般都是各个门派的座上宾了,没事跑这平平无奇的一个翎郡做什么?!!
现在,这个人恐怕就是盯上了余临欢说的她身上的那股腥气——池底那个法器留下的气息。
这个人虽说不一定能明确知道这是法器的气息,但也知道这道气息的不同寻常。
江景鸢心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