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檀背着闻朝派人去找主院的下人打听闻期的情况。
据主院的下人说,被扎扎实实地打了二十杖的闻期被抬回来时只剩下了半条命,郎中脱下闻期的中裤时还颇费一番功夫——皮肉已经与中裤粘黏在了一起。
原想陪着闻期上药的许夫人一看到闻期血肉模糊的屁股时,又惊又气,一时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紧接着,许夫人便开始高热胡言,几个京城有名的郎中轮番来瞧,都不见许夫人有半点好转。
闻昌、闻朗夫妇那几日不是忙着替闻期处理烂摊子,就是围着许夫人转,徐初檀在威宁侯府闲逛过几次,都没有偶遇他们。
无人找茬的日子清闲自在,徐初檀寻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约上江月眉一道去明安妆楼。
……
自闻期那事儿后,两人就没见过,时隔多日再见,姐妹俩激动得在明安妆楼门前互相抱了好一会儿。
林净池早几日便知道徐初檀今日来拜访,她早早在了门边等着。
看徐初檀与江月眉那股亲热劲儿,她的思绪不禁飘远了。
当年明安长公主与徐皇后也是一对儿闺中密友,她们也曾像徐初檀与江月眉一般不顾身份,大大喇喇地相拥欢笑。
“林姑姑!”徐初檀牵着江月眉的手走入明安妆楼。
“世子妃,江小姐!”林净池笑着同二人行礼。
向来好礼的徐初檀与江月眉连忙朝着林净池回了一礼。
“听说南海那儿送来了不少品相上等的珍珠首饰,烦请林姑姑取来让阿眉挑一挑!都记在我账上!”
江月眉一惊,凑在徐初檀耳边小声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大方?南海珍珠可不便宜呢!”
徐初檀笑了笑,“上回你去我家受了惊吓,我不得好好补偿你一番?”
两人是好到能睡一张床的好姐妹,江月眉也不与徐初檀再三推辞,待林净池将徐初檀要的东西送来后,她便象征性地挑了一对珍珠耳环和一条珍珠手链,旁的便不准备拿走。
徐初檀知道江月眉在与自己客气,她略一想,便朝着一边的招待娘子道:“其他的也一并包起来吧!一会儿让阿眉带上!”
“你别这么大方啊!一会儿我将东西带回去,我娘又该骂我贪小便宜了!”江月眉连忙推辞。
“从前我去你家吃了这么多糕,喝了这么多茶,甚至还打碎了江伯父收藏多年的花瓶,区区几颗珍珠,你就莫要同我客气了!”
见江月眉还想要拒绝,林姑姑搭腔道:“江姑娘就不要再同世子妃客气了!您是世子妃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有什么收不得的?”
江月眉看向徐初檀,徐初檀朝她撅嘴皱眉,摆明了江月眉要再拒绝,她就和江月眉闹。
江月眉咧嘴一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
这一小插曲过去,江月眉便陪在徐初檀身边与林净池商谈明年的经营。
“明安妆楼这几个月入账少了不少,我也去街上走了一遭,发现街上开了几家新的妆楼,那些个妆楼里的款式不输咱们妆楼的,但价格却便宜了不少。”
徐初檀在发现明安妆楼营收减少后忙里偷闲去街上溜达了一圈,发现街上开了不少新妆楼,她挨家去看了一遍,也购入了不少东西,几经比较,她想,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林净池听完徐初檀的话,会心一笑,“您说得不错,咱们营收减少确实与那些新妆楼有关,那您认为咱们明安妆楼可否能够摆脱困境?”
“我觉得……难……”
林净池为徐初檀与江月眉斟茶,“愿闻其详。”
徐初檀稍扶茶杯,道:“明安妆楼在一些人的眼中与皇家挂钩,所以她们肯花大价钱在明安妆楼购入脂粉首饰,但如今离明安妆楼变为私有已经二十多年了,京城贵妇也换了一代,莫说明安妆楼在她们心中是否还是从前那般份量,就明安妆楼逐年上涨的价格,就够她们望而却步了!”
“于是旁人抓住时机制造样式好看又价格相对实惠的首饰脂粉售卖给那些贵妇,戴出去用出去同样光彩照人,若我手头紧又或者心疼钱,我便会去选择那些价格相对低的替代品。”
林净池笑出了声,“世子妃聪慧!那些人赚的便是明安妆楼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客人,原本并不会对明安妆楼造成多大影响,但是架不住日积月累!那么世子妃可想到什么对策?”
既然发现问题,那么就要紧接着思考解决对策,有备而来的徐初檀从容地将心中所想说与林净池听。
“明安妆楼曾是皇家产业,又代表着明安长公主的荣耀,咱们为了争那点客人而自降身价,岂不是丢了面子?所以……我想转变我们的售卖方式!”徐初檀朝在后头待命的丹霜招了招手。
丹霜立即呈来了一份徐初檀昨夜熬夜拟定的计划。
林净池双手接过那叠纸,心中对徐初檀的态度暗暗点头。
“世子妃给我一些时间,我好好瞧瞧!”
“林姑姑慢看,我先陪阿眉出去透透气!”
说罢,徐初檀便带着眼中闪着兴奋光芒的江月眉出去了。
走到外头的长廊,徐初檀抱着臂,高昂着脑袋,得意道:“江月眉,你是不是特别崇拜我啊?”
江月眉“嘁”了一声,眼中的崇拜却藏不了一点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非复吴下阿檀了!”
“从前没有产业给我倒腾,现在有了,我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江月眉当即绕到徐初檀身后给她捏起了肩膀,“苟富贵勿相忘!”
“忘了我家郎君都不会忘了你的!”
“就冲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江月眉捏得更起劲了。
屋里,林净池仔细研读着徐初檀撰写的计划。
不是她对自家世子妃有自来的夸张拥护,依她多年行商的经验来看,徐初檀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经营计划上字体风姿秀逸,字里行间滴水不漏,林净池只看了一遍,便同意了这方案。
她亲自去外头喊徐初檀与江月眉进来。
门一开,她瞧见这对好姐妹在外头说笑打闹。
俨然就是两个幼稚的小姑娘!
“世子妃,江姑娘,我看好了……”
徐初檀立马变得正经了起来,“林姑姑,您觉得如何?”
“甚好!世子当真是找着了一块宝!”林净池将那叠纸仔细地收了起来,“世子妃提出的‘定制’着实是有趣……若是添了这条路子,便是与别家妆楼不一样了!”
“既然您同意了我的想法,那我便着手去找会作衣裳样式的师傅!”
林净池连连点头,“世子妃不妨往宫中去一趟!”
徐初檀灵光一现。
全国最好的绣娘都在宫中,可以去找姑母先借几个……
——
徐初檀在外头忙活了一日,到傍晚才回威宁侯府。
正巧,与下值回家的闻朝撞到一块儿去了。
今日被林净池夸了一日的徐初檀迫不及待地将今日发生的种种都说与闻朝听。
徐初檀说得绘声绘色的,很是生动,闻朝认真倾听着,骄傲的情绪慢慢填满了他的心。
末了,徐初檀还仰着脑袋,得意地问他,“怎么样?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捡了一块宝?”
闻朝轻轻点头,“是。”
“以后我可有许多正事要忙活,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你不要难过哦!”
闻朝笑了笑,不说话。
她白日在外头忙,夜里总会回来的。
……
徐初檀倒不单单是去明安妆楼与林净池谈事情,更是带着江月眉在街上胡吃海塞了半个下午。
上桌后,徐初檀摸着一肚子的好东西,捏着筷子,半天伸不出去。
闻朝瞧了她一眼,关切问道:“可又是身子不舒服了?”
闻朝记得徐初檀前两日来了癸水。
“今午我陪着阿眉在街上逛了逛,顺带吃了点东西……”徐初檀心虚笑道。
闻朝拧眉,“往后少这样,不在正点用膳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往后我一定注意!”徐初檀放下筷子,勤快地为闻朝夹菜盛汤,“明日午后我要去宫里找姑母坐坐,届时你下值了我们一起回来!”
“岳母与你一道去?”
“单我一个人,这不明安妆楼策略有变,需要几个手艺好的工匠绣娘,所以我就想着要去找姑母借几个!”
闻朝,“现下正是年关,宫中的工匠绣娘大抵都在为皇眷妃嫔们赶制过年用的衣裳首饰,你量力而行,切莫强求!”
“实在宫中腾不出人手的话,让姑母替我举荐几个可靠的也成,等他们忙完过年这一阵,再请他们做事也不迟。”
“檀娘,你辛苦了。”闻朝看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便放下手中的调羹,捏了捏她的右脸颊。
徐初檀不满地将他的手拍开。
“今日才刚让明安妆楼的娘子替我用最好的香膏涂过脸呢!你可别把我软软嫩嫩的脸捏坏了!”
闻朝闻言,下意识搓了搓捏过她脸颊的手指。
他的指尖留有一丝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