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不住颤动着,眼角闪动泪花。
男孩子,也会哭吗?
林微的思绪不合时宜的飘到了别处。
“学长,我......”
“微微。”姜程背后的手中多了一个盒子。“长辈们经常同我说,不能确定做到的事就不要承诺,”他看着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与认真,“我暂时没有给你未来的底气,我能给的,只有这个了。”
磕磕绊绊的说完,姜程就开始后悔,这样微微该更不开心了吧。
他想给她最好的,所以觉得一切都不够好,她觉得他是最好的,要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他。
而她,不是那个最好的。
林微接过了姜程递来的盒子,打开,缀着珍珠的白色欧根纱像一簇云,云中碎光闪动,又像蝴蝶翅膀的磷粉。
“微微,这是我的承诺,你相信,它就永远是真的。”
轻薄的头纱承载了少年最郑重的诺言。
林微双手轻轻举起珍珠头纱,对上光亮,细细打量。隔着纱的纹理,少年的面容模糊在一片银屑中。
“微微,哭出来吧,伤心是可以哭出来的。”
哦,原来是模糊在她眼前的水汽中。
少年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发。林微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里,鼻翼是独属于他的气息,恍惚间,她听见他说,“好了微微,哭吧,不会有人看到的。”
眼泪也是在那一刻决堤,心像是一直飞行的无脚鸟,终于落地,一片少年无限爱意与温暖搭建的营地。
原来,她也可以享有,哭,这样一种珍贵的权力。
林微20岁之前的生活,包括现在,一直是幸福的,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无微不至的哥哥,她是包裹在爱与幸福中长大的孩子,她是幸福的,所有人都这样说,她自己也这样认为,上天给她的人生实在完美的无可挑剔。
所以,她应该是快乐的,必须是快乐的。伤心吗?哭吗?她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呢?她已经这样幸福了。
况且,眼泪总是不被喜欢的。
小时候摔倒,膝盖划开一道鲜红的口子,眼泪伴随疼痛而来,总有人让她不要哭。
中学时代,考试失利,眼泪混合无力与自责而来,有人告诉她,哭没用。
再后来,眼里进了一粒沙子,异物刺激泪腺,眼泪是生理本能,会有人说,好端端的哭什么,不要整天哭丧着脸,要多笑才会有人喜欢你。
没有人是希望自己被讨厌的,林微记住了,也学会了。
笑,多简单的表情啊。
她不奢望这样简单的法则可以赢得喜欢,但至少可以当作一种保障,不被讨厌的保障。
不单单是哭,所有与哭有关的负面情绪,都被下意识否定。
前因后果,她都清楚,甚至明白这些话的用意,是要她坚强,乐观,是——为她好。
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所有的用心,都理解,她的人生直到今天的第20年都在做“阅读理解”,并且已经算得上优等生。
只是,还是会难过,在某一个跌倒的时刻,在某一个考试失利的夜晚......
或许原本也不是为了一张考卷,一个伤口,那些眼泪,是身体压抑的本能。
她还是会不快乐,只是一切都没有了理由。
她清晰的知晓着这样一种情绪的病症,看着心在这样的纠缠中变得畸形。
所以不信这样的心有爱人的能力,更不敢想会得到爱。
他的出现,是林微平静生活中的减七和弦,是异端的音符,将她的故事不可避免地引向完全不同的方向,未知,茫然,却也让她看见了最真实的自己。
“学长......我......哭完了。”她像一个向老师汇报的小孩子,声音里带着丝丝哽咽。
姜程俯身,凑近,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小心拂去她眼角的泪。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微微就要做一个开心的女孩了,二十岁的微微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姜程柔和的声线浸出,耐心安抚着她的情绪,“微微,生日快乐。”姜程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盒子,林微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打开,只记得那条躺在她收藏夹里很久的鹅黄色花瓣广袖古典舞裙,现在真切的躺在她怀中。
“学长,你怎么......”林微捂住了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
“你喜欢就好。”姜程看着她那样自然流露的,源自心底的快乐,只觉空气都是甜的。
她忽地看向他,眼中升起俏皮的笑,“学长,等我一下。”闪身进了礼堂化妆间。
姜程站在原地,眼中含着笑意。
待她跑出,全身已然包裹在花瓣样层层叠叠的流纱裙摆中了,随着她的跑动,所有裙摆飞扬起来,像风中开得肆意的流苏花。
她跑近,抓起他的手臂,一路小跑。
他知道她的目的地,任由她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