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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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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境觉得她想象中的画面可能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脑海中的片段是:

蒋姣刚开始面对父母的状态应该是很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毕竟七年未见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父母还能不能认得出她。

她站起来直愣愣的望着飞奔而来的母亲,直到被母亲的双臂抱紧,她才有一种幸福落地的实感。

她抬起手臂回抱住母亲,泪水从她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可她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母亲松开她的拥抱,父亲小心翼翼的走到她面前,蒋姣嗓子应该有些干涩嘶哑,她满脸泪痕面带笑容的喊到:“爸,妈。”

蒋姣的视线随着她母亲而转移,母亲目光看向的正是她隆起的小腹。

那句“嗯。”肯定了她母亲的猜想,这时候她母亲近乎情绪崩溃的嚎哭,蒋姣有些不知所措,她笨拙的说道:“去医院打掉吧。”

好想那样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切又都能回到以前了。

这就是她想象的画面,但问题是想出来了,不代表她能演出来啊。

就算她能演出来,也不代表制作组认同她对人物和故事情节的理解,到底怎么样还得十四号她现场发挥了。

九月十三号星期二,因为明天要面试所以私教课提前,她洗完澡回来,寻思着该穿哪件衣服去面试。

蒋姣被拐去偏远山村,那个男人和他亲妈又一直对她非打即骂,连那个小的都跟着对她吐唾沫,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

沈梦境觉得蒋姣应该少有或者说没有自己的衣服,她日常应该都是穿那和男人和他妈不要的衣服。

从十三岁被拐过去到二十岁回来,正是青春期发育阶段,日常衣物不说她的贴身衣物肯定没有合身的,而且她生理期又该怎么办呢?

那屋子畜生绝不会有人给她买一片卫生巾,沈梦境觉得对于这个故事细想是一种残忍。

她很认真的打开某橙色软件搜索中老年人衣服,她觉得有一件咖啡色加紫色和玫红色的格子衬衫很符合她的想象。

尺码不要太大要刚好合身材质是全棉的,最好已经起球,加上那种黑色的弹力裤简直不要太合适。

裤子她倒是有一条黑色的九分哈伦裤可以派上用场,裤腿短了一截,裤子上还划了一道口子。

她本来都准备扔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最后为你的主人发挥一下余力吧。

可衣服去哪找呢?

沈梦境想了一会然后打电话给了朋友:

“喂,上上,你能不能把你那件格子衬衫借我一下。”

“你之前不是说我所有的衣服里它是最土最旧的,说它都起球了让我赶紧让了吗?”

“没有。”

“我就知道。”

“你要干嘛?”

“你不要管,快借我一下,我明天面试要穿,我现在就打车去你学校找你。”

“行,你在东北1门那等我。”

“好。”

沈梦境打车去了目的地,朋友已经在那等等着了,沈梦境接过她递来的一大袋子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衣服啊。”

“我不是只跟你借了那一件吗?”

“我又翻箱倒柜找出几件更土的给你,你要面试什么角色,村姑吗?”

“差远了,你这样不等于是在说你自己是村姑吗?”

“我不本来就是嘛。”

“行了行了,等我面试通过请你吃饭,我已经能想象到我像小说女主那样惊艳四座的画面了。”

“苟富贵,勿相忘。”

“一定一定。”

沈梦境打车回到了家,她仔细看了一下袋子里的几件衣服,像是七八十年代知青下乡的时候村社工人穿的衣服,她从哪买的?

沈梦境最终那件起球的全棉格子衬衫,转而选择了袋子里那件深蓝色的老粗布上衣。

她拒绝了孟琬和吴庆云的陪练。

如果是临时抱佛脚的专业课她还会去上,但就三句台词一直对戏的话,她不是专业人士,这样耗空的是她的情绪。

终于到了九月十四号,沈梦境扎起头发素面朝天上身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老粗布上衣,下身穿着她那条划了一道口子又短了一截的哈伦裤准备去面试。

楼下俩人在等着她,看到她这副打扮连孟琬都有些震惊。

“贴合我想象中的角色这是我唯二能做的事了。”沈梦境咳了两声,刻意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嘶哑。

“上车吧。”孟琬说道。

沈梦境事先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可到了真正临场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面试场地的隔音效果不好,沈梦境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应该是和她同台竞争的女演员。

听那哭腔沈梦境确信那位女演员是真哭而不是不掉一滴眼泪在那干嚎,临场表演能哭成这样演技可以说很不错了。

沈梦境因此更加紧张,甚至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她怀疑这个隔音效果不好的面试场地是选角方有意选择的,目的就是为了考研女演员们的心态。

孟琬找了个一次性纸杯给沈梦境倒了杯水,可这只是徒劳无功,她拿着那杯水紧张的来回踱一口也没喝,因为下了个就轮到她面试了……

听到工作人员喊的那声四号,沈梦境拿着纸杯就直接进去了,试镜的考官有四个,她完全不知道谁是谁,只好先做了自我介绍。

“各位考官好,我是四号沈梦境。”她话一说完就有一个人忍不住笑了,沈梦境不明白她说的话存在笑点吗?

“你那杯水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考官问道。

“是一位警察倒给我的,我阐述信息时坐立不安的状态还有嘶哑的嗓音都让她颇为在意,所以她起身给我倒了杯水让我缓缓再说。”

“好,直接开始吧。”

其中考官示意她可以开始了,试戏是有工作人员做对手戏演员的,又增加了一部分难度,因为工作人员不可能像专业演员一样情绪充足,看着真的很出戏。

她的座位是正对着考官的,她一副紧张不安的表情望向那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水杯里的水倒的太满,她一口都没喝,有些已经撒到了裤子上,不过她完全没在意。

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个女人紧紧抱住了她,脱口而出一声女儿。

她有些手足无措,生怕手中的水会撒到对方的衣服,只好一只手举着水杯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女人。

沈梦境仿佛受到她情绪感染似的红了眼眶,对方松开了她,双手托住她的脸。

她有些不习惯和人对视,在她的视线中曾经热衷于打扮化妆的母亲已经初现老态了,她想起那些年月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妈”她总觉得这种亲人相认的场合是喜事不该哭,所以强忍住泪意笑着微笑着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

她转向另一侧看着另一个银丝参半的男人,张口了喊了声“爸”。

在父亲想要拥抱她时,她却回避了,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就算那个人是她的血亲也一样,而且……

意识到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影响有多大,她可能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心理阴影的时候。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号哭,声音刺耳又难听,沈雪的内心也在哭泣。

她的母亲看她这样,加上她的肚子其实大致猜到女儿这些年的经历了,她更加悲痛的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就像在问,不是真的对吗?

“嗯。”沈梦境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她肚子里还怀着那个买家的孽/种。

她还是试图扯出一个笑脸安慰母亲没事的,“去打掉吧,打掉就好了,就全都没有了。”

她明明眼尾和嘴角都是上扬的,她明明很庆幸这一时刻的到来,可为什么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溢出呢?

沈梦境表示她表演完了,有工作人员给她递了张纸,几个考官轮流提问环节,其中一个问道:“为什么穿成这样来面试?”

“因蒋姣被拐之后一直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虽不至于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但她所穿的大概率是买家母子所淘汰的旧衣服,所有我今天才穿了这一身。”

“嗯。”

“蒋姣为什么不去拥抱自己的父亲?”

“我觉得第一点还是从她被拐卖后惨无人的生活来看 。

蒋姣连外衣都只能穿买家母子淘汰的,她极大可能没有穿过合适的贴身衣物,而这七年里她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还生过孩子,用这具身体去拥抱身为异性的父亲很失当。

第二是我觉得那个买家也就是对她直接实施侵犯和对她拳脚相加的人,那个人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大到让她本能的抗拒和异性产生近距离肢体接触,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当然以上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

“你的声线切换的不错,是学过专业配音?”

“没有,我不是科班出身,专业表演课配音课我也都没上过。”

他们看着沈梦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抽出一份台词过来,要沈梦境和他演一段,沈梦境觉得有戏。

她记下了台词,但是这个貌似不是蒋姣的台词啊。

沈梦境把拿张台词卷成筒拿在手里,她看着那个满脸讨好神色身材佝偻的中年男人,愤懑不平的说:“你是怎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的,我以为七年前我就被拐了呢。”

“嫽嫽,你姐姐找到了,你跟爸爸回家吧。”

“别给我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这么多年你来看过我几次。”

“爸爸和妈妈一直在找姐姐,疏忽了你,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们未来会好好弥补你的。”

“既然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那以后也都不要出现在我的人生中,我不需要你们的弥补也可以过得很好。”

沈梦境眼神饱含怨怒的盯着他,似有一腔恨意要裹挟而出。

考官里有一个人张口说了句对味,然后示意她回去等通知。

沈梦境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和女主无缘了,但蒋嫽这个角色她貌似可以争取一下。

走出面试间,孟琬问她情况怎么样,她如实相告,“那几位考官好像觉得,我更适合演妹妹那个角色。

孟琬姐,你能先找个地方让我先去吃顿饭吗?我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呢。”

沈梦境边说边把一次性纸杯里仅剩得一点水喝完了,三个人就近找了家快餐店填饱肚子,她很是期待试戏结果还有明天的中秋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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