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霜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陆研：“劳烦这位小兄弟帮我侦察妖气了，只是……”
她沉默了一下，才犹疑着继续问道：“不知我们刚刚面见的几位长老身上可有任何异样？”
陆研摇了下头。
唐凝霜松了一口气。
岑旧问道：“凝霜姐可有察觉刘清和往日有何不同？”
“这半个月我一直未在门派，而是在周陵郡看守炼庐的器物。此次回来，刘师弟态度过激失礼了许多，我本以为是他听信了一些莫须有的流言。炼庐每任掌门在位期间、百年之内必有死劫。”唐凝霜脸上浮现出些许愠怒神情，“所以在我师尊闭关后，就有人说她是为了化解死劫。”
“流出这种传言的人，其心昭昭！”
岑旧懂了。
那刘清一看就是心胸狭隘之辈，假如传言为真的话，那下一任掌门显然会是得了掌门亲传的唐凝霜。
所以，刘清耐不住性子，在唐凝霜面前表现出异常行为的话，并不会惹人生疑。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要，所以虽然四人商讨的候并末远离正殿，但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唐凝霜还是用法器遮掩了他们的身形和声音，除非渡劫期大能亲自用神识探查，外人是无法发现岑旧几人的。
正在他们几人七嘴八舌的商讨间，刘清一脸晦气地出了正殿。
他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直到刘清在注视下走远，几人面色更加凝重。
竹景道：“长老们也没发现刘清身上的妖气。”
“这么能藏？那就难办了。”岑旧道。
唐凝霜紧紧抿住唇，过了一会儿，她才道：“妖魔境那边不能长时间无人可用。我必须去一趟，查看情况。”
蓝衣女修看向岑旧。
岑旧心领神会：“懂了，炼庐这边就交给我们。”
“无以为报，多谢。”唐凝霜认真对他们道。
*
唐凝霜前去妖魔境镇守后，岑旧和竹景便开始对整个炼庐进行排查。
他们排查的方式很简单粗暴。
陆研年纪小，脸上犹有几分化不开的稚气，这个模样最容易降低戒心。
岑旧就这么带着陆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炼庐哪个弟子都能聊上两句。
炼庐对妖魔境镇守实行轮班制，三分之二的弟子去妖魔境，还有部分弟子留下来负责看守门派，因此转了一会儿，岑旧和陆研就把整个炼庐的底细摸清了。
岑旧一回到他们暂时歇脚的别院，就先给自己猛地灌了一口茶。
“不算长老和各种管事的话，留在炼庐的弟子一共有三十五人。”岑旧道，“明日午时恰好要轮换，届时这三十五人会前往妖魔境，将那边的一部分弟子替换下来。”
陆研把一个铁皮圆盒递给岑旧：“有妖气的均做了标记，一共十二人。”
岑旧：“还好，人不是很多。明日正好唐掌门出关，也许这群人正是打算趁着值班轮换的关头，和妖魔境里应外合。”
竹景将目光房到了那个铁皮圆盒上，纵然还有些距离，他依然闻到了一股芳香。
青年好奇道：“这是什么？”
岑旧狡黠地笑了笑：“特制的胭脂，轻易不会掉色。鬼市街边的小摊上随手买的。”
陆研突然出声道：“公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竹景瞥了他一眼。
自从知道陆研可能和妖魔境有一些渊源后，竹景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但岑旧一直护着陆研，竹景碍于师兄的面子，不愿意多说什么。
岑旧一听，就知可能和清音铃有关。
师弟太过善恶分明，这种性子岑旧说不上是好是坏，不过他私心觉得还是不要让竹景知道陆研和魔尊似乎是一体双魂的事情为好。
于是他朝陆研做了个摆手的手势，示意他过来。
随后岑旧搭上陆研的肩膀，周边景物一晃，变成了一片山野之地。远处有连绵的青山，他们所在之地则种了一大片红色的小花，几只蝴蝶与蜜蜂在二人身边飞来飞去。
“这里是我创建的一个小法阵。”岑旧道，“外人进不来，说吧，什么事？”
陆研伸出手腕，红线绕在他腕间，串着一个小巧的银铃。
“我查探妖气的时候发现，那群身上有妖气的修士会本能畏惧清音铃。”少年慢慢道。
岑旧挑了下眉：“应该是怕像你身上的魔尊残魂一样，被清音铃压制住，从而让那些修士恢复神志。”
在出了鬼市之后，岑旧就找了个时间把魔尊残魂这件事和陆研挑明了。
“这些人不是……”陆研顿了下，惊讶道，“难道不是被夺舍的吗？”
岑旧笑道：“你可知妖魔境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妖魔，可不是我们寻常见的妖。”
白衣修士挥了挥袖子，这个领域随他心意而动，两人面前浮现出缕缕白烟，几经变化，变成了龙凤为首的大妖和人类修士的模样。
“人妖之战之后，天道震怒，将妖魔一起压入妖魔境，日日遭受炼狱之苦。
“人族将为首的八只大妖炼化为神器，由当时的八大门派联合镇压。平天门灭门，三个神器被魔尊夺去，分别放置在魔修宗门妙音门、不二禅宗与合欢宫中。
“如今还镇守的正道门派只有五个，分别是炼庐、凤梧宫、白玉京、无涯派和无为宗。坐镇神器的门派统称为九大门派。”
当然，现在只剩下八个了。
岑旧拂去烟雾：“妖魔境受到天道束缚，无法真身亲自前来，只能寄生在炼庐弟子身上。”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魔尊作为魔龙能逃脱，据传是因为他每年都会受到天雷劫，但几乎每次都能活下来。”
“不过……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衣修士忽然一笑。
周身景物又再度消散，他们二人却已不在别院中，而是到了一人床边。
床上躺着的正是打坐的刘清。
对方察觉到异动，面色微变，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陆研就把清音铃用灵力驱动，在他面前响了起来。
天空突然闪过一道游龙似的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刘清狠狠地劈了下来。
一阵非人的惨叫从刘清体内响了出来。
紧接着，一大团黑影跳了出来，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刘清硬生生挨了一道天雷，现在浑身焦黑，晕了过去。
岑旧嫌弃道：“一道天雷都挨不过？这家伙金丹期修为假的吧！”
刘清作风不正，被天雷劈了也算报应，岑旧没打算管他。
他几步走到那黑影前：“九十九道天雷，你撑得过吗？”
“告诉我妖魔境的计划，”岑旧蹲下，和黑影对视，笑眯眯地说道，“我就考虑帮你逃过天道的处罚。”
黑影被雷劈得一片焦黑，岑旧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物种。
不过不妨碍他继续劝说：“被天雷硬生生劈下来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黑影却十分硬气：“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这些口蜜腹剑的修士！”
只是话音刚落，又一道天雷精准无误地劈在了黑影身上。
黑影一下子失去了刚刚和岑旧叫嚣的那股横劲，在地上不住打滚起来。
天雷不仅能灼伤躯体，还能伤及神魂。每一道天雷劈到身上，就好似把神魂放进油锅里煎来炸去。
岑旧在鼻子前挥了挥，惊奇道：“哪里来的烤肉味？”
黑影：“……”
来自妖魔境的魔物此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它平生第一次来到人间，虽然妖魔境中一直都有天雷的传闻，但听到和亲身经历的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那天雷好似不要钱地一道道砸在它的身上，神魂撕扯翻滚，血液在经脉里都咆哮着疼痛。
此时魔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它可能真的会死！
岑旧似乎是察觉到了它的动摇，循循善诱：“你可以不信我，但老乡总能信一点吧？”
他招了招手，让陆研过来。
“我记得，你们妖魔境曾有一位魔龙成功来到了人间。你瞧瞧，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