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咱……还有多久能回去啊。”
夏知微看出茗卿有些烦躁,但事情……也不是烦躁就没了。“至少两个月吧,咱们手生,要考虑失误和耽误的时间。”还不能再熬夜。
明明,都修士了。
“尽量快点……算了,别出错,少出错。”
……
三个月后,终于赶到雍州的一行人,送别小鬼。
成功分道扬镳,袁茗卿出一口气,和小鬼告别,再三婉拒小鬼的建议——“夏夏要回梧桐巷看看,我去周家,还能顺一段路,倒是您去溁园复命,不大顺路。”
小鬼有些遗憾,看着袁茗卿的目光是几个月以来最友好的一次——袁茗卿暴跳如雷!这家伙昨晚拿出一张血纸和一本假账,又血赚一笔!
他都怀疑,他和夏夏这六个来月辛辛苦苦在北岭干的活,能不能抵得过梧哥的损失!
“那真是,太遗憾了——以为能……”
“是啊,”袁茗卿笑着打断,不过目光似乎也带上了点惋惜,“真可惜,不能。”
小鬼笑着,“没关系。”不后悔就行。
目送小鬼,夏知微也彻底放松下来,小鬼同行……总想有个仪表师父在旁边看着——梧哥的压迫感都没他大。
夏知微边定位穿梭空间,边掐着指头算:“这一晃儿……小半年了呀,要不是闰了一个八月,你生日之前都回不——”
“哪里,”袁茗卿不大感兴趣,“这不也没赶上?前两天在路上的,我还给小鬼也分了一个荷包蛋呢!”
哪里赶不上?还有小半个月……夏知微张张嘴,茗卿是在说……梧哥去年阴差阳错给他过的那个日子。
“我觉得挺好,就你和我知道的生日,还有梧哥。”
“以后那天咱们仨一起过,要是梧哥找到……呃,”袁茗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哥夫?嫂子?怎么叫?!“找到……找到另一半,就可以咱们四个、哦,还有知秋!”
“美得你!谁有空每年都陪你?哼。”
……七七八八说些事,分别总逃不过今日。夏知微看着好不容易又茗卿从小鬼的虎口里争取来的独处也就这么走到尽头……还挺不得劲。
夏知微一跺脚,抓住茗卿的手,不标准,也不算很好看,但是她很熟悉。
“茗卿,不管知秋和梧哥有没有时间……每年都陪你,我会。”像害羞的花朵,给人摸一下就闭上叶子跑掉。
袁茗卿在原地苦笑,只是小别。小别。
每年都陪着,陪一辈子……袁茗卿耳边仿佛循环着这两句话,夏夏没有语气的,命令式的,害羞式的……呆呆愣愣走路,幸运没有撞上树。呆呆愣愣进门,幸亏熟悉每一处。
袁茗卿被段姐叫住,才恍然已经到了——随机怅然,他每次出门又进门,都像更熟悉了这里,直到现在,已经能凭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对布局了如指掌了。
“不愿意见我呀,这笑难看的。”
袁茗卿不敢在走神,嬉笑着:“那可能是小子长的不好看——连累笑了。段姐且饶了它?”
“行了你,”段思思指了指东厨,“我记着你中午也习惯吃点东西,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我就总喜欢时刻备一点吃的,你垫垫肚子,段姐给你做好的。”
袁茗卿刚想道谢,不过……‘你们’?
显然,夏夏是梧桐巷的人,就算有梧哥的关系,但与段姐似乎也不怎么熟悉——“梧哥也没回来?”袁茗卿惊讶出声。
梧哥不在周家?又去哪了!不是答应他会好好养伤吗?!
“园主?”段思思又确认一遍,“你问园主?”
这只是很正常的确认,袁茗卿却有点怨念——小鬼的嘴巴死严——就根本套不出来一点,当然,他当时也没很当一回事,要不打扰梧哥问问,总还是能知道的。
但问题是,以前梧哥不更习惯住在周家吗!
“溁园最近事多,园主就在那儿小住一段,何陶他们几个也能有个和园主亲近的时间。”段思思将锅里汤盛出来,袁茗卿赶紧接过。
但……他有点不大想呆了,嗯,先喝汤。
“其实啊,你没来、啊,你没入门前,园主也是不总在周宅的,一年里,天机阁呆的也不多,周宅和玉楼大约能平分,有时还去北岭,顺道就在迷谷森林逛一逛。”
“不过呀,这幻世遗迹据说要出世,各路的牛鬼蛇神全想分上一杯羹,园主身为仙门首座,忙一点,也是应有的。”
袁茗卿就在小厨房喝了半碗,闻言差点没呛着——梧哥可是把溁园的名额全都给出去了,段姐不会是不满,在他这儿敲边鼓吧!
那更不想呆了好不好?段姐的手段……他要万一不留神答应点什么?到时候怎么和梧哥交代啊?如果这也还算他自己的锅,但要是因此段姐抱有希望,梧哥拒绝不了……为难的不还是梧哥吗?
“别着急呀,慢慢喝,还有呢。姐一会儿再给你整一点灵兽肉,记着呀你刚来那会儿,还吃不惯我们这儿的,都是园主照顾着你,衣食住行都不假手于人。”
袁茗卿笑得文雅,尽量‘文雅和善’——不行或者不像……他也没招啊!“梧哥待我好,我都知道的。”所以不要指着他开口为难梧哥!
段思思越发慈爱了,“是呗,我那时候一看你璃哥儿啊,就是个知恩的孩子。”
警铃大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袁茗卿不答话,段思思也不急,她像没有捉急的时候,总不紧不慢——就连那次把许渺逐出门时梧哥说要脱离溁园,袁茗卿也不觉得段姐是真的急了。
梧哥毕竟对于走或留都可有可无,段姐……稳着——不过是做一个挽留而谦恭的姿态。
“如倾……的事,璃哥儿知道吧?”
知道,叛了嘛!
袁茗卿以往还没觉得‘璃哥儿’有什么问题,梧哥叫观棋,也这么叫‘于哥儿’么,但段姐叫完云师兄的字,转头就这么喊他……听着总觉得哪哪都别扭。
“如倾呢,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有些犟,容易转不过弯来。园主事情多,也没个空去一点一点跟他讲,我也不好因为这么点事就去打扰园主——”
“璃哥儿你要是有空,多帮着劝劝,说和说和,谁和谁还不是一家人嘞,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这是……给云师兄要他求情啊,袁茗卿咋舌。不好说不好说,不过……段姐,和云师兄还有关系?
“溁园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是一家人,诶?对了,周哥还钓鱼呢?也没看见他。在湖边?我去找周哥见个礼,就也得去和梧哥报告一下北岭的事了。”
段思思摆手,“我和老周,一般都是轮着,或者一起到溁园呆些日子的,看看曾经的景,再照顾照顾小辈——他还在溁园呢!你着急?不如去商行找个人带你去,也认认路。”
周岫……不在。袁茗卿心中转一转这个念头,对段姐的提议自无不可——他,确实对溁园不熟。
……“实在抱歉,因为蔺某私事,耽误璃仙师时间了。”
望见溁园的正门,袁茗卿失笑。所以竟然,真是个园子啊——很田园风,很溁园。
听见送他过来的蔺掌柜客套,连忙客套回去——不过是路过一家铺子蔺掌柜见里面的面具很有意思,便给自家的囡囡挑了一个,能等他多长时间?你推我让一番把人送走,袁茗卿站在门外,还真有点……
莫名情怯的感觉。
“不进来?等本阁请你?”
袁茗卿愣了愣,噗嗤笑出来。小归师兄又换了一张脸一身皮……中规中矩的打扮,略显单薄的身形,但总有些说不清的,很难形容的,又极耐人寻味的风流。
“不敢啊,就来。”
小归领着袁茗卿进门,转过一片茂盛的灵植园,袁茗卿瞄见许多珍奇的,按常理并不能生长在同一处的草药——颇为惭愧,他真的在此之前,以为自家园子,只是个挂了‘园’名的园。
小归不会忽略袁茗卿的惊讶,略一思考就明白,“哈哈哈!只有乱起的名字,可没有不合适的外号——不过这片灵植,确实是园主亲自侍弄时居多。”
“那边还有一方塘,你来的正是时候,要不要去看看?”
看……看?袁茗卿听着小归又紧接着介绍起兑宝摊’、藏经馆、争春亭、鱼戏莲叶间、知理堂、知之室……晕头转向,一个接一个——显然是没打算带他‘看看’的!
算了算了,回头他自己转!没准,那时候夏夏也过来,还能【两个人】一起度过。
“都介绍的差不多了吧?”小归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得,“你是跟我去准备晚饭,还是先去看看园主?”
袁茗卿顿了顿,他还是想先——
小归笑得非常‘和蔼’,礼貌地建议,“虽然呢,出了远门回家的人,应该首先和挂念着的长辈打个招呼。”
“但是呢!茗卿刚才和我转了这么一圈,要说首先——也说不过去是吧?”
袁茗卿就知道有个‘但是’,不过他本来也对两个选择没什么可与不可,只是有选择的前提会选择先去找梧哥,而已。
——就是……有点,莫名。
袁茗卿终于见到认真起来的小归有多变态,一顿饭诶!他带着自己忙了三个多点!这还不算小归独自准备一些耗时长的材料的时间。
“园主在争春亭给那些崽子、崽崽讲道,你带着食盒去找吧,我也累了先去休息。”小归不给袁茗卿拒绝的时间,把袁茗卿伸出来那只充满‘挽留’意味的手打掉溜走。
袁茗卿看看自己被打落的手,努力心平气和。他凭什么知道!哪个是争春亭啊!
——凭小归那堪称天南海北塞进一个蜗牛壳的介绍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