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救宗主!”
“呜呜呜呜——那团雷好吓人呐,我看到宗主被电得骨架都看得见,宗主,是不是没了?”
“哭什么哭,看看有没有气再说。”
“宗主,你要是去了那边,流云扇就归我了?”
一股焦糊味飘荡在风中,青棠躺在黑焦土的正中央,银白法衣铺地,面色安详,四个长老围着他。
青棠依稀睁眼,瞪着刚才说要拿走自己法器的家伙,“我还没死!”
“有气,还活着。”
只听低沉的天道之音从天边传来:“无心者,不敬神祇,不允飞升!”
“无心?”
青棠急忙摸摸自己的脉象,心跳全无,修为大跌。
完了完了,这回损失大了,这么多年跟那些前任睡的觉全白睡了?!
他扯开法衣,胸口的皮肤白皙如玉完好无损,一点看不出心被偷了。
此刻,青棠脑海里确定了两件事。
偷心贼的修为不低,即使他的心脏离体还能活着,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此人能近他的身,不是前任,就是前任,因为只有他们最有复仇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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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飞升大计腰斩,祖师爷从神龛上出来大发雷霆了,“你万无一失,你的心怎么不见了?”
青棠摸摸胸口:“我最近一直没发现身体有异常,不知道到底怎么被偷的,偷心贼的修为应该不低。”
“有没有怀疑之人?”
“……我之前的道侣。”
祖师爷严肃地说:“小崽,你以为断了,实则两人还有未了的情,也许这次丢心是你成道的必经之路。我好说歹说帮你续了一年阳寿,你快去把心找回来吧。”
“一年……阳寿?”
“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大的一道紫雷劈下来,你为什么还活着?找不回来,我就等你死翘翘,让地府给你多加十个轮回去畜生道当猪!”
青棠双手抓头,“祖师爷,你别这样搞我啊!”
“那你还不快去!”
“我……”
祖师爷原地消失了,留下一声轻微的阴险笑声。
青棠在纸上写下七个前任的名字:宋孜卿、玄钦、赵无隐、褚寒生、祝星澜、苍璧、申屠祈夜。
回顾往昔,青棠自认为对每一任道侣都很认真的爱过。
想要带青棠修炼的男子有很多,但他正儿八经谈过的就这七个人,其余的算暧昧。
因为种种原因,每个前任或多或少都疯了、黑化了,这些年都在追杀青棠。
青棠看着前任名单,隐隐觉得丢心这件事背后在酝酿着什么,别是他们七个联手搞自己的招数。
斟酌许久,青棠执笔在宋孜卿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先去找他。
宋孜卿是当今修真界第一炼毒师,行踪极其隐蔽。就算江湖上有人找他,也只能按照他规定的地点交易,只见毒药,不见其人。
他身若修竹,银发一丝不落的整齐绾在一枚青玉簪中,斯文儒雅,但手里不只一条人命。
青棠记得以前宋孜卿说过,中洲西南有一个名叫璇玑谷的地方,很适合隐居。
那里是天机楼观测星象的驻地,因潮湿炎热蛇虫太多,很久没有人去那里了。
只要略施药剂赶走蛇虫,在那里住着,既无人打扰,也很隐秘。
青棠御扇去了中洲。
……
半个月后,青棠到达了璇玑谷。
炎热潮湿的林间,草丛茂盛,青棠用流云扇一边披荆斩棘一边走,他的脸颊、脖颈满是汗水,后背已经打湿了。
怎么一点人迹都没有?
也不知宋孜卿会不会在这里。
青棠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脚被扎了一下,还没细看,霎时绳子套住他的脚踝,将他吊了起来。
“啊——”
青棠的声音惊飞了林间的鸟。
他的整个人倒吊悬挂在林间一棵大树上,左右摇晃。
宋孜卿银发飘然,一袭轻薄的青衣,背着手向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童。
青棠:“你成家有孩子了?”
宋孜卿板着个脸,用目光审视青棠。
青棠:“……看起来不像。”
宋孜卿俯身凑到青棠面前:“躲了这么多年,怎么主动来找我了?”
青棠:“我来向你道歉的。”
“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对,但我还是来了。”
宋孜卿施法将绳子放下,青棠倒在地上,脚背上有一点血迹,像是被什么扎的。
青棠怀疑自己中毒了,“你的陷阱有毒?!”
宋孜卿笑道:“好像是涂了一点吧,记不清了。”
“?”
“你放心,这不是重头戏,只是先让你麻痹一会而已。重头戏在后面,所以你不能费太多力气挣扎,你得醒着。”
宋孜卿把青棠拖到木板推车上,施法打开结界,前面豁然开朗。
阳光投下林间照着微尘和水汽,流水叮咚。
谷中种了各类草药,灵蓟、紫花地丁、益母草、灵芨、苁蓉开着花,河边曲折的小径通往林深处的茅草院落。
宋孜卿推着躺在木板上的青棠,慢悠悠往院子里走。
小童把院门打开,青棠看到院内晒了许多草药。
推车继续走,宋孜卿将青棠推进一间屋子,把青棠抱上了齐腰高的一张长桌上。
旁边的柜子与长桌同高,没有柜门,一层一层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琉璃瓶和闪着寒光的刀。
青棠起了一阵寒颤:“你想干什么?”
宋孜卿两手撑着桌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微挑,倒映着青棠的影子,唇红淡薄,斯文儒雅中透着疯劲。
“你不是给我道歉来的吗?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我现在要收回,没问题吧?”
青棠:“怎么收回?”
宋孜卿从柜子第二层拿出一个红瓷瓶给青棠看,“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毒药,里面最主要的毒是来自阎浮城的地龙丹石,其次是芪酸。”
青棠中过芪酸,知道它的厉害。
地龙丹石也是剧毒之物,只是不知宋孜卿是何时去找的丹石,阎浮城塌陷后地龙就消失了,很难找到。
宋孜卿为了调配这瓶专属于他的毒药,费了不少心思。
青棠躺在长桌上,听着宋孜卿就像上菜介绍菜品一样,讲解着调配的毒药成分,会引起什么样的症状。
“这瓶毒药无色无味,喝了以后人会全身承受蚀骨之痛,抽搐,忽冷忽热,七窍流血,心脉爆裂而死。为了延长你痛苦的时间,我还特意加了一些综合毒性的药……”
“感觉怎么样?”
青棠问:“我喝了你就原谅我?”
宋孜卿用指尖抡着毒药瓶子,“如果能达到我的预期效果,我可以原谅你。”
“好,我喝。”
青棠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坐起来,宋孜卿将毒药递给他。
青棠打开瓷瓶,毒药确实像白水一样,无色无味。
宋孜卿看着青棠:“喝。”
青棠仰头将毒药一口吞下,瓷瓶掉落在地,人倒了下去。
宋孜卿托起青棠的后脑勺,捏住下颌,用手指伸进去检查他是否吞咽下去了。
“你真是来找死的?”
“是。”
青棠眉头紧锁,眼皮越来越沉,身上不痛,很无力,就像醉酒的感觉。
宋孜卿在青棠耳边说:“正好我缺一个完整的人体标本。”
“什么,意思?”
“毒性进入你的经络后,一个时辰内就算开膛破肚,掏心掏肺也不会有知觉。我会留下你的心脏,让你继续活着,到时给你看看从你体内拆卸下来的脏腑是什么样,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你痛苦挣扎叫喊,慢慢耗竭。”
“听起来……很可怕。”
“你本就应该害怕,我告诉过你,我的报复心很重。长记性了,下辈子记住不要玩弄一个医术精湛的人,否则他黑化,你就死定了。”
小童在长桌上悬挂一盏萤灯,照着青棠苍白的脸。
宋孜卿施法净手,戴上手套,“剪刀。”
小童将一把锋利的剪子递到宋孜卿手上,宋孜卿有条不紊地剪开青棠的衣服。
青棠神思恍惚,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忽然瞥见一枚像猫爪印的小石头嵌在墙上。
“你还留着它?”
宋孜卿双眸微怔,“那是你中毒后的幻觉。”
青棠沉沉闭上了双眼,宋孜卿看向了嵌在墙上的那枚小石头。
两人的故事就是从这颗小石头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