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风吹了不仅一阵,密密麻麻的风种透过微张的窗户渗进来,夹杂着细细的雨点,毫不避讳地甩在了起身去关窗户的楚煊脸上。
真他妈操蛋啊。
纸条在同学脚下一动不动,像是认定了主人。
楚煊伸手敲了敲那人的桌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第一次试着求别人,他说:“麻烦你帮我把那张纸条捡起来还我行吗?”
被他央求的人是江赌寻,挺开朗白净一理科学霸,楚煊记得他,高一那会儿总和自己物理考试争第一的那位。
他不会记仇吧,楚煊想了想,心说毕竟自己当时和他争的也是人破血流的,谁也不让谁,就非要拼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来来回回拉扯了近一年,竟然还是同班同学,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闻声,江赌寻睡眼惺忪的偏头去看他,他瞳孔很深,眼眸如墨,给人一种探究的意味,男孩儿大概也才十六七岁,头发似乎是刻意的烫成卷毛,他长了一双特别标准的细长眼,微卷的睫毛颤了颤,眯着眼睛去看说话的楚煊。
似是看到熟人有些震惊,他眯着眼,一时没有回话。
“你刚睡醒吗?”
江赌寻眨巴了一下眼睛,淡淡的回他:“哦,楚煊啊,你自己来捡。”
楚煊:“……”怎么还区别对待?
江赌寻揉着眼睛打算等楚煊自己来捡。一分钟,两分钟,一点动静都没有,江赌寻不再假装揉眼,抬眼去看楚煊。
就见那人侧着头盯着自己,哦,不止一个,还有不明所以的简煜。
最终,他败下阵来,弯腰捡起纸条,匆匆瞥了一眼后又重新丢到了楚煊桌上。
楚煊转手递给了简煜。
江赌寻:“……”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简煜翻了两下将纸条给拆开,低头去看上面的内容:
“简煜,你看到这个内容请不要嫌麻烦,拜托你转述给楚煊,就说,谢老师要他在晚自习下课时将物理作业收一下。
“如果雨下的大了,那就等到明天再交到理化办公室。
“我是柳在曦Vulgar,署名不是我写的,表情不是我画的,这张便利贴也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攥稿人而已,我是男的!!!
“这字迹也不是我的(除了那句韩语),是我同桌代写的(我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说无聊,要帮我写的),她是女生。
幼稚。
简煜对于这位韩籍华裔的同性朋友有很大的宽容,再怎么说也是外国人,中华上下五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字,要说学,那也要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期望也不能太高,能用嘴交流就行。
简煜转头发现楚煊正在盯着自己,慌忙偏开视线,那张小纸条已经被他蹂捏的不成样子。他对楚煊长话短说:“谢老师让你收作业。”
楚煊点点头,下一秒,楚·银毛物理课代表·煊上线,他问:“是现在收吗”
简煜看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挣扎的落下来,密集交错,像细密的蜘蛛网,剪不断,挣脱不出。
黑暗中,闪电犹如一道银蛇,在空中穿梭,霎时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他转过头,道:“明天早上。”
楚煊再一次的点头,问:“物理作业是什么?”
简煜:“……”
“就那半张试卷而已。”
楚煊:“哦噢。”
楚煊故作镇定得去翻找那张试卷,一边翻桌子,一边问问题,他本想问“我们班里有韩国人吗”,但又想了想,KPOP不是摆设,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我们班还有人学过韩语吗?”
简煜将那张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纸条塞进他手里,示意他打开看。
楚煊照做,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内容,心说为什么不直接传给我。
柳在曦?好韩一名字。哦,原来是男的啊。
等他胡思乱想完,就听见简煜说:“天生就在学韩语的韩国人,就在那里写韩语,说谢谢的那位。”
“你还能看懂韩文啊?”楚煊凑近去看那行自我介绍,像是在吐槽,“就他这名字的复杂程度,考试的时候还没写完,我物理选择都要做完了。”
看懂看不懂韩文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名字在一众00后的中国高中生之间脱颖而出,说复杂,“在”是个例外,说容易,就“在”一字沾边。
“我要是不懂还怎么和他交流?是用手语瞎比划吗?”简煜回他。
楚煊愣了会儿,问:“他不会说中文吗?”
简煜:“……”挺好一问题。
“说是肯定会说的,但有些发音不是很标准。”他说话活像一个专教汉语的口语老师,最后给柳在曦学生总结了四个大字,“有待提高。”
楚煊想了想,“哦”的应了一声,又道:“似乎也对,我说他怎么不和别人聊天,原来是听不懂。”
他顿了顿,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说:“我看他和书楠关系挺好的。”
俩老外关系能不好吗?一个美籍华裔,一个韩籍华裔,还都是混血,还都混的发达国家。唯一的不同之处,一个混的欧美的,一个混的东亚的。
不过书楠中文比他好,毕竟学的时间比他长。
“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关系好也正常吧。”
楚煊:“他不是你发小吗?”
简煜:“是啊。”
“但他也不能一整年一整年的都待在中国吧,总得回美国看看他的亲戚朋友。”话落,他又觉得楚煊会问“柳在曦不是韩国人吗”,随即他又开口道,“他小学在韩国上过,虽然就一年半吧,反正和柳在曦关系挺好的。”
“哦,也难怪。”楚煊恍然大悟。
身世之谜解释清楚,下课铃声接踵而至。
远在天空之外,黑漆漆的乌云欺压着月光,微弱的月光晕染着周围的云朵,黑色的世界多了一丝白光。
大雨倾盆而至,洗刷着残留的夏热炎热,独属于秋季的那份凉风纷至沓来。
近在教学楼旁,呜呜咽咽堆满了学生。
听话带了伞的学生找到自己小伙伴飞奔至宿舍楼,一下五除二的探头钻进楼内,静听着大雨的磅礴,是少有的自然景观。
相反,倒霉蛋们聚集在原处,商讨着有没有能人试一试,看能不能战胜这大自然的力量--开疾跑搜的一下窜过去。
半天,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来了个科普专家,他道:“大自然的力量可不是人为就可以战胜的,大自然生命是旺盛的生命力和丰富的欲望,是日积月累下的,人类哪会有时间一直等待。”
“说得简单些,人类所有的成就都是建立于有大自然这个条件下而成功的,个人认为呢,撑死了等于同归于尽,就算我们与所欲为,只要地球在存在,自然都可以重造的。”
“记住一点,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别妄想和大自然比了,都来接受我的雨伞吧。”
科普专家是他们的物理老师,谢画筠。就像学生们评价的那样,父母给他取了一个艺术气息的名字,除了和蔼可亲的性格,长相、身材以及学习都没有一项是沾边的。
学生被突如其来的谢老师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转身抱在了同伴身上,嘴里喊着:“妈妈呀,有鬼在讲话。”
谢画筠笑笑,将伞递给他同伴,说:“记得可千万不要让身上的小朋友掉下去。”
那人点了点头,摸了一把挂在自己身上人的头发,很作死的打趣道:“儿子不怕,妈妈在呢。”
“唉,谢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人问他。
谢画筠举了举手里的雨伞,道:“这不是担心你们没有带雨伞嘛。”
有几个女生围了上去,“谢老师怎么这么好,不仅人长得帅,学习又这么好,还特别关心我们。”
女生拿了一把伞,带着朋友朝雨中走去,转身给谢画筠比了个加油鼓气的动作,“祝你考研顺利。”
谢画筠冲她们莞尔一笑,继续分发剩下的雨伞。
还有来了不止他一位老师,这届的学生带伞占比真的不多,每每三人合打一把一起回去,这让他们忙了还一会儿。
等学生们快走完了,楚煊简煜从楼上下来了,熄了灯,他们的身后一片漆黑,大阳能灯的光亮充足,灯光打下,他们的周围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楚煊手里把弄着一把纯黑色的伞,是在他们要下楼之前,江赌寻硬塞进他们手里的。
楚煊双手推脱:“下面谢老师在发伞啊,我们用不着,你……”自己留着用吧。
没等他讲完,江赌寻已经把伞给了简煜,并答应他的推脱,说:“那行,你爱要不要。”
楚煊:“……”
在楼下,楚煊在顺着墙壁滴水的边缘撑开了伞,很普通的一把黑伞,看容量正是能容得下两个人的。他向简煜招了招手,两人共同打着一把伞在雨中踱步前行。
刚走出去三步,迎面撞上了撑着雨伞来找简煜的苏诺。
三人纷纷停住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默不语。
苏诺身后,黑暗中,池也打着伞匆匆赶到,后又在苏诺身旁驻了足。
三张脸同时望向他,池也一脸蒙圈的站那儿。
“看我做什么?”他是看着苏诺的眼睛问的。
苏诺没有理他,移开眼望向教学楼,在他不怀好意的瞥了楚煊一眼后,转身走了过去。
祁御也是倒霉蛋里的其中之一,现在他的救兵来了。
此时的他正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和楚林聊天。
[橘猫林林:外面下雨了回不去了怎么办。嘤嘤嘤jpg.]
楚林绝对的偏心祁御。
[Romance:你可以把我哥的衣服扒下来挡雨,他的衣服防水。]
[Romance:你还没有在雨里吧?!]
[橘猫林林:那倒没有。]
他抬眼看到了不远处、正向他这里来的苏诺。
他低头回复:[或许现在要了。]
他的本意是想说“有朋友来接他了,他可以回去了”,可是被楚林误解了意思。
他收到了楚林的信息轰炸。
[Romance:可不能干傻事啊,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怎么能在雨里跑呢?要不然我去接你吧!现在时间还有车啊。你回家住一晚,不然会感冒的。]
[Romance:感冒可是很难受的,哦对了,要是严重的话还可能染上发烧,那怎么行。]
[Romance:……]
楚林连续发了好多条消息,长话短说便是:你比我哥重要得多。
[橘猫林林:原来林林这么担心我,好感动。]
楚林在另一边都快急坏了,网络另一头,祁御还有心思打趣他。
[Romance:我是认真的!]
[橘猫林林:好好好,接我就不用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会平安的到达寝室的。]
[橘猫林林:回去我会打视频报备的哦!笔芯jpg.]
不大一会儿,祁御和苏诺同时出现在正蒙圈的三人面前。
池也:“……”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简煜的,早知道就撒泼打滚万般阻挠,不放你来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萧珩就不能来把他给弄走吗?
心想曹操曹操到。
他带着混血儿来了。
七人齐聚一堂。
七脸尴尬毫不夸张。
祁御带着他见他表哥应有的质问微笑。
你不来接我反而去接一个不是表弟的人?良心呢?
萧珩将伞沿拉的很低,祁御看不到他的上半张脸,更不要说表情了,他就能看到那张紧抿着的嘴唇,很显然不想理他。
几人无话可说,沉默的走到宿舍楼下,随后纷纷进了自己所在的楼层。
此时的教学楼一片寂静。
江赌寻这才从教室下来,正打算走的谢画筠注意到他,喊了他一声,他在踏进这雨中前一秒停下脚步回头张望,没有防备的对上谢画筠的视线。
随后他又匆匆转过身。
“谢老师是打算亲自把我送回去吗?”
谢画筠心说,这小孩还是一样的喜欢和他开玩笑。
他向前走了几步,和江赌寻站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将雨伞倾斜,笼盖着江赌寻,被风挂起拼命拍打脸颊的雨水被大伞阻隔。
“谢老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