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诺懵懵懂懂地走出王耀的办公室，带着劝说失败的伤痕愁苦地往回走。

在电梯门口，他遇见了13号。

13号脸上的两道绿光左右游曳，提诺数着有十三回。

13号默不作声，绕开提诺，径自划向王耀办公室的方向。

提诺感到一切都太过安静，即便无事，两人也无招呼可打令他有些不适，哪怕13号的的确确只是个机器人。

他喊住它：“找老板有事？”

13号：[汇报工作]

提诺在公卝司待了有一年头，该问不问什么还是十分清楚，只是13号是个机器人，无论汇报内容是否保密，他都不会告知程序设定之外的人。要是能说他便会说，不能说就会直接拒绝，不会有什么难处。

提诺正要问13号，13号头上红灯亮起，滴滴两声，转了过来。

它划到提诺眼前，对着他扫描几秒，[共享人一：提诺.维那莫依宁，确认。]说完红灯变成了绿色，[提诺，我有事向王耀汇报，你一起来。]

13号对他做的正是任务信息共享确认，意思就是，就在刚才，他接收到了某件任务的情报共享人员名单，提诺的名字就在这份名单上。而13号现在准备汇报的刚巧就是这件任务，所以他见到提诺，便直接将他拉了上。

提诺：“好。”这便跟它折回，去王耀的办公室。

前事还没咂摸出味道，下一秒公事就来了，他来不及收起原先的情绪，再一次来见王耀。13号在榻前清洗了轮卝子，变出脚来踏入房间。王耀还立在窗边看资料，它便上前单刀直入。

[汇报工作，王耀。爱德华.坎贝尔的各项生理指标稳定，目前确定已脱离危险状态。但在扫描其脑补神卝经时发现严重损伤，最大面积的损伤出现在记忆区，并且关乎感觉与运卝动障碍等功能的顶叶也受到了损伤。以此判断，患者醒来后大概率出现失忆以及知觉性障碍。]

王耀像根木头似立着不动，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资料，指尖微微颤卝动。良久，他转过身来，神色中惊异万分。

“记忆受到了损伤？失忆！？”

[失忆的可能性为95%。]

“你……报告呢？给我看。”

13号通卝过头部的投射装置在空中投射卝出一片大屏，报告洋洋洒洒地在大屏上呈现出来。

王耀和提诺两人认真看完，大致情况正如13号所汇报的那样。

被LM损害后脑部出现问题，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很多毒卝品类在过量使用后都会出现这类问题，而他们的病人十之八卝九也有这些病，比如癫痫，抑郁此类，与大脑额叶病变的关系不可分割。

奇异果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治愈这些，以及比这些更严重的因LM引起的病症。

但问题在于，爱德华.坎贝尔已经快要出院了，这意味着他的病症是基本全好了的。也就是说，他目前所有的损伤全都是由这次的服药和暴走引起。而在一般情况下，LM的作用并不会有如此大的瞬间破卝坏力。

尤其是对于像爱德华.坎贝尔这种长期服用，身卝体已经产生一定接受度的病人来说。

王耀看到爱德华暴走之时已经料想到他会出现脑补损伤，但没想到的是损伤居然会集中在记忆区与顶叶。要知道，人脑的记忆功能不仅仅是海马体的事。

王耀看完了整篇报告，他惊讶地发现，所有与记忆有关的区域都被精准狙击了，而与其无关的地方，哪怕紧密相连到几乎无法分割，也完好无损。

可能那些地方原先也已经损伤，但王耀治好了它，而那些事关记忆和顶叶的部分则是被摘除了。

具体是不是摘除，是不是完全无法修复，报告上并没有给出确定答卝案。但可以确认的是，按照往常疗法没有办法卝治愈这部分的问题。

王耀的手在颤卝抖，“没有记忆……没有记忆！这确定是LM引起的吗！”

13号：[药瓶已经根据你提卝供的位置找到，里面已空，应该全都在他肚子里了。要抽血化验吗？]

王耀：“当然！我需要知道药的成分！”

13号：[但这很难，你应该知道。请不要抱太大期望。]

王耀：“我知道，知道！但我需要尽最大可能找到这种成分，这几乎是一种全新的药物了！”

13号：[从结果看，可以算是。我建议将这项工作转交给研究与开发部，加快进度。]

王耀：“很合理，我马上布置下去。”

他当场在报告的大屏上挑选出工作转交的对象，让13号记录下卝任务分配，并作出批示。很快，任务已经由13号传递到对应人员。

王耀双手撑持桌面，两眼虎视眈眈，“但记忆没有，我们调卝查事卝件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就断了！”想到此处，他两手像是利爪一般擒住桌面，桌上被他抠出极深的十道痕迹。

13号还没有离开，绿光再一次游曳了十三回。

[王耀，核心管理组的决议是最高指导。核心管理组的决议已经阐明，不许任何成员以除治疗以外的目的损害患者健康。通卝过灵域读取患者记忆，对于现在的爱德华.坎贝尔是严重的身卝体负担，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我希望你遵守规定，不要想从记忆中寻找事发线索。]

眼白在侵蚀王耀漆黑色的眼睛，黑瞳的沉沦在加剧后爆发出无言的压卝迫感。

王耀缓慢转头看向13号，气势让站在一旁的提诺不寒而栗。

13号准确读出了王耀话中的含义。

“我当然知道这条规定。”王耀的声音像低沉的野兽，“我定的规定，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13号停顿片刻，似乎在害怕。但机器人难道会害怕？无从得知。

[制定规定不等于时刻记住，也不等于必然执行。]

应该说机器人毕竟是机器人，它并不害怕，直接顶撞了王耀。

王耀：“我不会这么做，也没打算这么做！”他不得不对着13号强调，“我只是想要在他醒来之后询问一下情况，这难道也不允许吗？”

13号：[这可以，前提是对他身卝体无害。]

王耀的张卝力减退了些，“但现在这样几乎是没机会了。”

13号：[要看记忆区能否修复。]

王耀不作声响，能否修复一靠目前的医学治疗办法，二靠灵域，两者还要看研发部针对新药的研究结果，再由理疗部做出整体的治疗方案。目前来说，这些都没有短期完成的可能。

作为核心管理组的一员，作为执行核心管理决议的管理部部卝长，奇异果的最高负责人，王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患者的病情。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极度生气。

他不可能一直等到爱德华完全恢复再将这件事跟进下去，只怕到那时候锦绣研究院都被渗透得体卝无卝完卝肤了！这都是轻的，整个没了也不稀奇！

王耀提诺这些人所干的事虽然在暗处，但敌手也在暗处，且比他们有更多庇护之力，两者相互追查相互渗透都是斗卝争的常态。奇异果所面卝临的是时刻被颠卝覆的危卝机。

他现在不想再跟13号讨论这件事，对它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13号：[收到。]从门口走出去。这种时候就显现出机器人的好处，它不会与王耀犟嘴，也不会对王耀的态度生气，他只会就事论事按部就班。

13号离开后，王耀让提诺留下。

刚才的事提诺已全听在耳里，他了解13号汇报的全部情况。

这件事的确不好办，如果要追查禁药是如何流入的锦绣研究院，想要及时从患者口卝中得到信息已经不太可能。如此一来，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王耀双手撑住桌面，将头埋在臂膀之间，他显然还没想出个办法来指导提诺下一步的行动。

可他又没有要提诺离开。

提诺清楚，王耀留他下来的目的很明确，他是今天一定要拿出个决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