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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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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潘庆的假银票其实花了很多心力。谢枝选了许久,才选择了做顺泰票号的假银票。顺泰的银票号称整个大晋最难以仿制的银票,有着从无□□的美名,就连当初的朱成碧也只伪造过大通票号的银票。因此一般人见了顺泰的银票,恰恰不会怀疑它会是假的。谢枝正是想利用这一点。

顺泰票号的用纸最考究,用的是定州纸坊产的纸,厚实,纹理细腻。眼下这上宜城虽然难寻这样的纸,但是却能有相类的替代品。

那就是官员向朝廷上书的纸。

唐寻和慎将军关系亲近,谢枝便托他寻个由头去见慎将军,然后顺些纸回来。这事着实不光彩,谢枝强忍着羞耻心才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不料唐寻答应得倒很是爽快,直言几张纸他直接要来便是,何需还要花顺手牵羊的心思?

纸的事解决了,墨的事也好说,最要紧的便是制作□□版。

顺泰的银票,另一个特点就是图案极其繁复,画满了各种瑞兽仙草,乍一眼望去便只能见到边框密密麻麻纠缠成一团的黑线。

但谢枝自小博闻强记,她见过顺泰的银票,上头的图案纵然再复杂,她也有自信能记得分毫不差。可问题在于,谢枝压根就不会画画。

好在就在她头疼此事的时候,银瓶站了出来。原来银瓶有一手好画技,在谢枝的口述下,两人熬了一夜,反反复复调整了数百次,才总算画出了八九分像。

谢枝早让唐寻帮忙削了块平整的木板。银瓶画好了样,谢枝便将其摹到木板上,再用刻刀刻出纹饰。她自小佣书贴补家用,在书肆也见过工人雕版。当时他们瞧她年纪这般小便帮衬家里,总会照顾她几分。有时见她好奇地站在边上瞧,也会给她工具,教她自己刻些小玩意儿玩玩。

谢枝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般境况下,用上那时学了些皮毛的技艺。

如此一来,给这临时做的寒碜钞版刷上墨,便能造出一张初具雏形的假银票来。最后一步,便是要盖上三枚官府红印和一枚黑色骑缝印。

谢枝为此也早做了准备。她找到军营里的伙夫,央求把自己这几日的馒头换成半根萝卜和半块土豆。她在军营里待的时日久,且常常没日没夜地照顾伤员,细致体贴。伙夫没多想就答应了。

萝卜和土豆质地柔软,是拿来代替刻章的好东西。

如此,盖完几枚大印,一张□□便出炉了。

为求财而丧尽天良之人,最后也终会为财而死。谢枝便是这般笃定的。

与潘庆约定的三日后,谢枝果然在城东那间空屋里看到了那二十石粮食。

她半晌无言。

这些粮食在现在的上宜城,值二百六十两。

一个普通农户累死累活种上九十年的地,大概就能挣到这么多钱了。

谢枝愈来愈觉得,这个世界有时荒谬到叫人发笑。

“谢姑娘,这些粮食怎么办?”唐寻看她许久不说话,便问道。

谢枝问:“你有办法偷偷送到军营里去吗?那儿现在也缺粮,很多伤员吃不到足够的东西,伤势总是反反复复。只要给我留下几袋米就行,我还有用处。”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唐寻答应得快,“仇放他们跟我关系好得很,我让他们来帮忙。”

他口中说的仇放正是那日将云州沦陷一事道来的慎昼初的亲兵。

如此一来,谢枝倒也放心:“那慎将军那儿,你们暂时先不要透露风声。等事情了结,我再找机会和他解释,免得又横生枝节。”

唐寻毫不犹豫:“好,都听谢姑娘的。”

谢枝一愣,忽然失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唐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戛然而止,只是挠了挠头。

谢枝一下意识到了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那个名字是他们难以启齿的伤疤。她走出屋外,看着阴云在夜幕缓缓迁徙,残缺的月亮重又散出淡淡的朦胧光辉。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若无其事道:“那你先去找仇放他们吧,我要先回驿馆帮银瓶安排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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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着城中最大的粮仓,自家老爷又不在,张务本觉着自己就是这上宜的半个县太爷。为守着这珍贵的财产,他特意住到了离粮仓只有一墙之隔的一户小院。一是为着自个安心,二来是为着远离家中那个婆娘。

他当初娶了春巧,便是因着她长得有几分艳色,性子又放得开。可时日久了,再好的颜色他也看厌了。再加之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巴结他的人也多了,早不是当初那个缺女人的穷秀才了。可偏偏春巧的泼辣性子又显了出来,但凡知道他在外头寻花问柳,她便要在家里闹个不休。

要不是这婆娘拿捏着自己的把柄,他张务本早叫她永远闭嘴了。

自打住到了这小院,张务本便叫来从前在妓馆里的几个相好,夜夜放浪,无人管束,好不自在。

这夜,张务本照旧赏着歌舞,刚饮下娇娘递过来的一杯酒,刚要在香颊亲上一口,便被人搅了兴致。

家仆在门口小心禀告:“张管事,门外头来了个姑娘,说要见你。”

张务本搂着美娇娘,往前探过身子,一张脸被醉意熏得红红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姑娘?什么姑娘?”

“她说她叫银瓶,您听了这名字便肯见她的。”

张务本一愣,打了个重重的的酒嗝,急急忙忙起身,推开搂在怀里的娇娘:“你们赶紧退下退下,把东西都收拾好。”

几个妓子互相看了眼,会了彼此的意思,忙不迭又贴近他,柔声道:“老爷怎么忽然赶奴家走了……”

“我叫你们滚听不到吗?”张务本此刻心急得很,忽然发起火来。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妓子们怕当真惹恼了他,这下忙噤了声,带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桌上的热酒残羹,这才从侧门退下了。

张务本冷眼睨着她们走了,才火急火燎地朝家仆催道:“快去快去,快把银瓶姑娘请进来。”

“诶,诶。”

不消一会儿工夫,只见一道纤弱伶仃的身影被屋中煌煌的烛火从黑暗中给剥了出来。因着城中少粮,前阵子又连日逃难,银瓶比起从前瘦了许多,但消下去的肉反倒更添了她哀婉凄清的气质。

张务本是在两年前,跟着祝延松参加某位知府的堂会,在底下遥遥地望见过孟银瓶的风姿,只见得她琵琶弦儿柔柔地拈,听得她歌儿幽幽地唱,直叫那原本喧嚷的堂会成了瑶池仙境一般。

当时座中多少人对这天仙般的人物求而不得。没想到时移世易,这只雀儿要落进他张务本,这一个小小管事的手心里了。

张务本心里美不滋滋地想着,便去摸孟银瓶那双拘谨着交握在身前的手,只一刹那他便心荡神驰。他从未摸过这般柔弱的手,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滑腻腻的比他摸过的五十两一匹的上好丝绸还滑溜。

真不愧是那些大人物们喜欢的女人,果然不是自己找的那些婆娘能比的。

孟银瓶手一僵,但到底没有挣开。

张务本早就挥退了那家仆,咧开嘴笑着,简直能叫涎水都流下来。

“银瓶姑娘怎么主动来了?”张务本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到屋里去。

银瓶脸色略白,但任由他动作,由着他看似客套实则强硬地将自己按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我想要粮。”

“哦?”张务本忍不住摩挲她姣美的脸,这让银瓶觉得像有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自己脸上爬。

“我的粮很贵,姑娘想必也知道。不过你既然肯来,应该也是知道如果是对你,我倒是能有不一样的收价的吧?”

张务本原本满意地感受着指下皮肤轻微的抖颤,但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银瓶蓦地抬眼,眼中湛然生光,一时叫他生出一丝疑虑,但很快又被他心头的不屑吹散了。

“我知道。”银瓶的每个字都咬得极稳,“但是我要很多粮,而且今晚就要你运走。”

“你要多少?”张务本又警觉起来。

“我要一百斤米。”

“一百斤?”张务本的手停了下来,“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我住的驿馆里如今收容了许多孩子,他们饿了很久了,看着实在可怜……”

张务本拖长调子应了一声:“姑娘真是心善哪。一百斤米对别人来说算多,不过对我倒很简单,只要你陪我春宵一度……”说着,他作势要去扯开银瓶的腰带。

银瓶一反方才的柔顺,忽地狠力劈开他轻薄的手,掏出藏在身上的剪子抵在自己细白的颈子上,努力压下嗓音中的颤抖:“我说了,我现在就要。否则我若是陪了你这一夜,你到了第二日又反悔,我又该怎么办?”

张务本被她这架势一惊,忙撤回手,生怕她一个激动戳伤了自个,毁了他这来之不易的艳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再说了,要是我现在就把粮给了你,你翻脸不认人了,我不是也亏了吗?”

“张管事的本事,我早就是听城里的人说过的了。”银瓶冷声,“只要你现在就去派人把这一百斤米送往驿馆,我人都已经来这儿了,此处都是你的仆从,难道你还能放我跑出去不成?”

张务本被她说穿了心思,嘿嘿一笑:“可你若是还拿这剪子威胁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那张管事就多心了。只要这一百斤米能到手,难道我会宁愿赌上性命,也不肯陪你过上这一夜吗?”银瓶放缓了声调,“你也知道,我从前是慕春楼的妓女,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妇。”

张务本闻言,眼珠子一转,道:“行,这事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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