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徊的家面积很大，装修风格是典型艺术家的那种，线条相对无序，颜色的选择也比较杂，沙发和茶几上抱枕和摆饰参差凌乱，主人也懒得去日日整理，随意地随心所欲。

阮乔完全没注意齐徊的家装修地怎么样，他刚进到客厅，视线就被位置最里面的那个紧紧关着门的房间给吸引住了。

“那里是做什么的？”

好奇地指着那扇暗红铁锈色的门，阮乔偏头看向齐徊。

齐徊正准备进自己的卧室给阮乔拿适合的衣服，听见阮乔的话，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那里是我的画室。”

“是吗。”

阮乔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扇颜色红黯隐隐透着不详的房门，水润明亮的眼睛眨了好几下，也扭头对着齐徊笑了，软绵绵地笑地很甜，露出嘴角浅浅的可爱梨涡：

“那，哥哥，等一下能让我进你的画室看看吗？”

听见阮乔的话，齐徊正搭在卧室门把上的手突然收紧，表面看不出什么，指尖微颤的幅度却暴露了主人此时格外亢奋的情绪。

但青年很快就将自己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压制下去，不动声色地对阮乔笑了笑：

“当然可以。”

然后就转头推开门进自己的房间帮阮乔找衣服。

见人已经进了房间，阮乔乖乖地坐到沙发上，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好血仆商景还黑着脸神情隐忍地独自站在玄关处，便走过去也将他拉了过来一起坐下。

商景不大情愿地被阮乔拉扯着一起坐到沙发上。

贪睡爱懒的少年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坐也不肯坐地端正，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里的吸血鬼玩偶，一边软软地塌了身子，猫似地拱进了男人温热的怀里。

商景原本准备教育小傻子不能随便跟着陌生人回家的一肚子话，顿时被少年亲昵的行为打断，视线沿着少年嫣红饱满的嘴唇，和雪白柔软的脖颈往下，少年领口宽松，实在是遮不住什么。

商景余光瞥见些奶糕似的白腻，脑袋瞬间乱成一团麻，掩饰性地别过脸去。

却也不舍得推开主动亲近的少年，只能姿势别扭地伸出手指，紧紧合拢起阮乔半开的衣领，惹地小傻子感觉不舒服了，在商景的怀里左右扭动，张嘴作势要去咬他。

两人正在沙发上闹，那边齐徊已经拿着一件白色卫衣走了出来，看见在商景怀里鼓着脸撒娇闹腾的阮乔，青年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但这点情绪很快就消弭不见，几秒钟之间，齐徊就重又挂上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半弓下身把手里的卫衣递给阮乔：

“你试试看这件能不能穿。”

见齐徊已经出来，阮乔立刻从商景的怀里离开，接过卫衣在自己身上随意比划了几下，就准备直接脱下自己沾了污渍的衣服，当着屋内两个男人的面换上。

商景额角直跳，一把将阮乔推进旁边的房间，让他在里面自己换好再出来。

对此阮乔有些不明所以，他以前在庄园里都是有血仆照顾的，别说没穿上衣，就是他洗澡时，旁边也站着有好几个血仆，根本没有什么不能当着别人面换衣服之类的禁忌。

不过他虽然不理解，也并不妨碍他愿意接受人类社会的准则，毕竟这样才能更好地掩饰他的身份。

齐徊拿过来的卫衣尺寸大了些，不过明显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小号，阮乔并不在意，很快就穿好出来了。

刚走出房间，已经穿上白色卫衣，看起来很是乖巧的阮乔就立刻又重新缠上齐徊，神情雀跃地继续他之前的那个问题：

“哥哥，我换好衣服了，现在能去你的画室里看看了吗？”

齐徊没说话，垂眼看向挂在他手臂上的阮乔，少年那双澄澈的鹿眼原本清亮无辜，视线往上时，挑起的眼尾又会平添上几分魅惑的风情，整个人像是一杯加了蜜糖的水，初看只当平平无味，尝过之后才觉其中甘美滋味，回味无穷。

唉，真是的，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动人一些呢。

都让他几乎不忍心下手了。

齐徊痴迷地盯着阮乔的脸看了许久，时间长地少年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不高兴地蹙起，眼神炙热的青年才咧开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哑：

“当然可以，你想进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进去。”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完全不给一旁脸色难看的商景说话的机会，阮乔在齐徊答应的同时就立刻拉着他往那扇紧闭的房门前走去，而齐徊也很是默契地无视了旁边的商景，摸出钥匙开门将阮乔带进去之后，动作迅速地从里面反锁上了房门。

咔。

画室的灯开了，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这间画室里的所有画。

阮乔不懂画画，更看不懂人类画家画室里种类繁多的画具，在灯光亮起后，他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四周，就径直走到了角落里几幅不起眼的画作前。

那几幅画大都是景物，很少几幅是人像，手法技巧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每幅画上，都有大块红色颜料的使用。

有些是簇拥盛开的血色鲜花，有些是妇人颈间造型扭曲夸张的红色项链。

最后一副更是夸张，大团缠绕如藻丝的鲜红长发堆积在看不清面容的人脸上，只能通过穿着，依稀辨认出那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我喜欢红色。”

齐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阮乔的身后。

他微微俯下身虚拢住怀里的少年，在往阮乔的手里塞了一只沾满红色颜料的笔之后，以一种强势围猎的姿态，自上而下带着阮乔的手在画布上快速移动，被稀释了的红色颜料滴落，又在青年的手下缓慢绽开，在雪白的画布上溅起猩红的星星点点。

阮乔身后的齐徊已经完全不再掩饰眼眸里深深的恶意，他神经质地引导着阮乔的手在画布上落下一笔笔血色的痕迹，沙哑嗓音里的亢奋几乎遮掩不住：

“真美……像血的颜色，对吗？”

已经陷入半癫狂状态的齐徊没注意到自己的状态有异，是被人用精神力蓄意控制的结果，还在画布上疯狂地宣泄。

而他身前人畜无害任由摆布的少年，眼底则正迅速积蓄起同样血色的猩红，不详又诡异。

“真美……真美……宝贝……宝贝……你的血一定比这更美吧？”

“真想看看……真想立刻就看看……”

齐徊轻声呢喃着收回阮乔手里的画笔，随意地扔在一旁，然后走远几步，从一处极为隐蔽的暗格里拿出一对奇怪的类似獠牙的工具，四肢僵硬脚步踉跄地回到阮乔身后。

还在低头看着画布的少年浑然不觉危险已近，而他身后的青年面容扭曲，正用时而狂乱时而迷茫的可怖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颤抖的手臂高高抬起，类似獠牙的古怪工具即将落下……

咚咚咚。

“阮乔！阮乔！开门！”

就在齐徊准备将尖利的獠牙刺进阮乔颈部的同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商景焦急的声音：

“阮乔！阮乔，你还在里面吗？快点开门！”

巨大的撞击声和叫喊声成功让齐徊从处于崩溃边缘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先是惊惧地盯着自己手里原本应该被隐藏地很好的作案工具，几秒钟之后仓促地将其塞进裤子的口袋，面色阴沉地看向身前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阮乔。

怎么办？

刚才的事情他完全记不清楚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最重要的是，阮乔有没有从他的行为中发现他的异常？

这一瞬间的齐徊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念头，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如果阮乔发现了什么，那他必须立刻将人处理掉。

如果有必要，齐徊将视线转向仍旧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如果有必要，外面的那个也要一并处理才行。

情绪紧绷到极点的青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类似獠牙的工具，悄悄地向他无知的猎物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