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鹰钩鼻的女人盯着傅筠沉静的脸,面露质疑:“你不是不想要这门亲事?”
傅筠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两个守卫还是满脸迟疑之色,不知道该不该信。
傅筠神色冷了下来,不耐烦道:“行了,我身上还有伤,没精神和你们耗,赶紧去通知家主,不然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浓眉大眼的女人听了这话显然很不高兴,沉下脸正要说什么,却被旁边人打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去通知家主,我在这里看着他。”
见同伴发了话,浓眉大眼的女人这才噤声,瞪了傅筠一眼,甩袖离去。
傅筠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转身慢慢走回院内,独自进了堂屋里面,坐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等。
先前觉得只要能离开苏宅就行,目前看来得解除根源问题才行。
大概等了一炷香时间,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她身后跟着另一名容貌秀丽,却肤色略黑的青衣女子。
先前守在堂外的两名女子,则停在院门外坚守阵地。
为首的妇人头戴珠钗,身穿淡绿绸衫,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容貌绝丽,瓜子脸,双眉细长,肤色白皙,看上去光彩照人。
原身长相不赖,八成是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苏檀给人带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强势锋锐,还充满侵略性。
这便是苏家女主人苏檀,明明样貌身段绝佳,眉间却隐隐透着一股狠戾之气,双眸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显得阴郁刻薄,难以相处。
可她养出来的儿子却徒有其表,性子软弱,人人可欺,小小年纪还一身痨病,不然也不会只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小命。
苏檀身后的青衣女子,着装打扮十分低调,一身青衣十分朴素简单,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没有佩戴任何配饰。
虽然她皮肤显得有些黝黑,但掩不住她本身五官秀美,姿形秀丽。
也不知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你要联姻的女人,钱将军。】
傅筠:“!”这么巧?刚想解决问题,关键人物来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檀一进院子,就看到傅筠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堂屋内正中间的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水,顿时怒火中烧:“放肆!谁准许你坐在尊位上的?
傅筠肩膀微微一抖,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缓了一口气后轻轻放下茶杯,动作堪称优雅,他抬眸看向苏檀,清澈澄亮的眼眸透着一丝无辜:“这儿不能坐吗?没人告诉我啊!”
苏檀瞬间黑沉下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父亲可是教过你,尊卑有序?”
傅筠剑眉微皱,仿佛是在回忆,片刻后他才不确信的回答:“应该有吧!”
随后他又露出惘然无措的神情:“可是……我不记得了。”
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陷入苦恼中:“你知道的,我身体向来就差,发烧感染是常事,指不定脑子已经被烧坏了。”
不等苏檀回应,他又黯然补充:“这次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差不多去了我大半条命,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檀凤眸怒瞪,胸脯上下起伏不定,眼里燃烧起熊熊怒火,倘若不是钱将军在场,她这会早已发飙。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她才转头看向钱将军,微笑着解释:“将军,小儿身子虚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两年经过精心调养,已经恢复大半,养儿育女不成问题。”
钱将军并未回应苏檀,她自从进入堂屋之后,目光便被椅子上的男子牢牢吸住了,没法挪开分毫,眼底翻涌着惊涛海浪:她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秀清逸的男人。
他五官精致绝伦,宛如精雕细琢的璞玉,摄人心魂。虽说一眼看去脸色苍白,精神不济,但坐在那里的时候,有种无与伦比的气质,简静而儒雅,灵秀而俊美,彷如山间青竹,挺拔如碧,清新俊朗,好看到令人窒息。
“将军?”苏檀心中一阵忐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自己的解释没有。
“你就是钱将军吧?”傅筠目光转向青衣女子,指了指她身后的木椅:“请坐!”
钱将军神情微顿,瞬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男子才是苏家执掌人,正要和她谈公事。
她鬼使神差地坐下了,心中有些好奇,他会怎么说服自己联姻之事。
苏檀脸上一阵青白交替,着实被气得不轻,目光狠狠地盯着傅筠,恨不得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走到傅筠面前,冷声道:“站起来。”
傅筠抬眸看着她,眼中透着为难之色,压低嗓音:“我身上有伤,根本站不稳,你确定要让她看到我病弱不堪的一面?”
苏檀目光森寒的盯着他,眸里翻腾着汹涌的杀意,最终恨恨道:“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傅筠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他面向钱将军,语气缓慢而平和:“钱将军,想必家主不曾告知过你,我从小就身体羸弱,患有严重的痨病,活着的天数屈指可数,恐怕新婚不久,你就得替我办一场葬礼。”
苏檀差点背过气去,正要出声打断,钱将军却抬手阻止了她:“你让他把话说完。”
苏檀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握起,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傅筠坐了这么久,体力早已有些支撑不住,他喘息了一会,才继续补充:“新婚不久,夫郎暴毙,这话传出去多少有些难听,有损的也是将军你的名声,想必你也不想担上克夫的恶名,这桩婚事你确定不再慎重考虑一下?”
钱将军秀眉微挑,倒是有些意外:“所以,你今日说要商量婚事,并不是想嫁给本将军,而是想告诉本将军,你不想与本将军联姻?”
“将军。”苏檀急了,连忙插话:“小儿前两日受了点伤,神志不清,您别听他一派胡言。”
钱将军目光凉凉地落在苏檀脸上,眼底有着明显的不悦之色:“你之前与我说,苏小郎君心悦于本将军,想与本将军结百年之好,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苏檀眼底划过一道惊慌,随后快速镇定下来,语气不容置疑:“将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凭他疯言几句就能决定的。”
钱将军秀眉微蹙,没再回应苏檀,而是看向傅筠:“你可是有心上人?”
“将军,小儿从未……”苏檀的话再次被钱将军打断:“我在问他,你让他回话。”
苏檀一时哽住,只能愤愤不平的收了声,对于傅筠更为憎恶。
果然贱夫所生的孩子,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奴,还以为他经过此次教训,明白了他自身所处位置,谁知他竟突然开了窍,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
早知如此,就不该领钱将军过来,如此一来,这桩婚事怕是没了回旋之地。
傅筠摇了摇头,如实回应:“我都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又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
钱将军:“……”正因如此,难道不应该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他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傅总,你不是来找苏家女主人谈判的吗?】
原本以为他准备大吵大闹,让钱将军对他失望透顶,结果他来了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傅筠:“能与之结交的情况下,何必给自己宿敌?”
【……】
傅总的脑回路可真是不一般,他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好了对策,攻心计已经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傅筠倒是一点都不吝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小巴听:“这位钱将军一看就不是沉溺儿女情长的女中豪杰,不能做夫妻,还可以交朋友,做合伙人。”
【好吧!你这么年轻就能当集团老总,不是没有原因的,眼光够长远,格局够宏大。”
傅筠扯了扯嘴角,没再与小巴进行思维交流,而是直视钱将军的眼睛,语气诚恳地补充:“将军如此优秀,想必很多男人都求之不得,又何必找一个病秧子?我这副残弱不堪的身体,实在配不上你这样的巾帼英雄,你应该找一个有能力又省心的贤内助。”
钱将军沉默了,此时此刻她竟觉得对方说得十分在理,她长期在外征战,的确需要一个能操持家务、照顾好儿女的夫郎。
虽说只是娶侧夫,还可以娶一个雅健的正夫,但是短时间内,她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男人身上,因此确实不适合找苏家小郎君。
可这苏家小郎君拥有天人之姿,这么放弃也着实可惜,这该如何是好?
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
钱将军深思了半晌,才道:“不若这样,联姻之事不急于一时,等小郎君养好身子再说。”
只要寻遍天下名医,定能让他恢复常人之身。
苏檀虽心中有所不满,但听到联姻之事还有回旋余地,当即应承下来:“一切听凭钱将军做主。”
傅筠心下大喜:可算是解了这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