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就到了大年初三,初二呢?初一呢?
有什么变化吗?
有的。
本来我婆婆在酒店订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在这天下午去取消了。
订的时候几乎是抢着订的,取消的时候,老板也没有任何苛责。
市里下的有规定,只要去退,全部都退,而且要全额退。
我小叔子说,他们去退的时候服务员厨师都在那边坐着——要在早先下午的时候厨师已经要忙起来了,年夜饭这边都是包桌,菜式都是固定的,所以厨师会一早就准备好冷盘,等人过去,冷菜直接压桌。
而这一天,大家都知道不会有客人了。
酒店、饭店,全部是这样。
现在国外有声音说中国一定瞒报了,中国一定没有控制住,中国一定一定怎么样。
他们怎么知道,中国政府,中国人民,为此做了多大的牺牲?
开封包公湖旁边有一家酒店,从大家初一就开始卖蔬菜,本来为了年夜饭、春节聚会准备的东西只有全部平价卖了。
开封是一个旅游城市,这里没有什么知名企业,只有千年留下来的名号:开封有个包青天……
包公祠、开封府、相国寺、龙庭、清明上河园、翰园碑林……
这些,都是开封的名片。
每到节假日,我们就不敢开车出来,说句实在话,骑自行车都有可能堵。
开封的经济,很大一部分都仰仗旅游。
但是在今年,什么都没有。
大梁路上早早就挂好了灯笼,却没有人欣赏。
大年三十晚上,我和小灰灰还是在我婆婆家吃了饺子。
本来这个晚上,我们是要一起吃饭——包括我家太后,再之后我会陪太后在酒店住下,小灰灰会带着Q7在我婆婆那里。
但是在这个三十,太后没有过来,我也没有过去。
我们开始对这个病毒,有了那么点提防意识,我小叔子两口是从外地回来的,之后又去了驻马店,我们是已经和他接触到了,那是不要再去接触别人了。
然后我开始问太后,要不你也不要住酒店了,或者回去,或者来我们家。
太后有些犹豫。
但是大年初二,敬老院给我打电话,说民政局通知,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去,那在疫情结束前都不能回去。
我问太后的意思,她决定回去,后来她非常庆幸这个决定。
因为一直到现在,他们所在的养老院,都没有完全开放!
有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员工也好,在里面住的老人也好,都不允许流动。
里面有一个员工早先是带着自己孩子过去的,那小孩不过六七岁,一开始应该也只是带过去玩玩,但碰上封闭,一直在里面呆了一个月。
严苛吗?
对比一下西方养老院的大规模感染,我们就知道这个举措是多么的正确和及时了。
说句实在话,我家太后过去是有那么点怨天尤人,埋怨政府的。
她的退休金不高,医保又只是社会医保,她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拖累了我。
第一自然要怨恨我爹,第二,就要怨恨我爹认识的一些人。
这里面也就包括当时协助我爹欺骗我们母女的某个村支书——我们家的房子拆迁,就是上一章我爹说买地,后来也真买了,当然是在好几年之后,在那块地上建了房子,一开始是想建房子卖,后来就等着拆迁,然后也真拆了。按照规定,拆迁应该夫妻双方一起签字,但这里,就是我爹一个人去签了字,甚至后来我们母女去询问,从村支书到拆迁办都对我们进行隐瞒,以至于到我爹去世,我们才知道他拿了多少拆迁款,被理赔了多少,而到了这里,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什么法律操作了。
我家太后和我爹一直没有离婚,也就是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
我爹把夫妻共同财产赠与小三,我妈妈是没有办法直接状告小三的——她只有状告我爹,但我爹死了。
拆迁办振振有词说他们这里都是这样。
所以我家太后总觉得政府欺负了她,但是这一次,她也是要夸赞政府的,说幸亏是在中国,如果是在外国,她恐怕就只有等死了。
所以早先我看方方日记,虽然也十分气愤,但只当成是他们那个年代特有的极端——总觉得整个社会都亏欠了他们。
也许是吧,他们幼年的时候经历了文、革,青年时期又是改革开放,那时候真的仿佛国外的月亮都要比中国圆,看国内哪儿哪儿都不好,国外哪儿哪儿都好。
我有一个表亲,前两年出国,还把儿子也带了出去,据说一开始是黑在那儿的,说出国是她一辈子的梦想。
在个人生活不太圆满的时候,大概就会对这个世界比较苛责。
这个不圆满有时候和外部世界没有关系,更多的是内心世界。
就像那句话——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定如是。
我看你像佛,是因为心中有佛。
你看这个世界春暖花开,也许,这个世界给你展现的就是春暖花开,就像波粒二重性,观测方法决定等等等等。
我有一个同学,是办事处的,在疫情开始的第一时间,他们就下沉到了街道、社区。
封锁小区的是他们,挨家挨户去咨询情况的是他们,有的地方封闭了,去送东西的也是他们。
多么冷的天,他们要在街口、小区门口守着。
但她的□□空间里有一张这样的图片,她的手拿着一个喷壶,对着一个同事,喷了一下,喷雾是七彩的。
她的配字是:不要动,我要彩虹。
很好的阳光,在老式的小区背景下,是那一片小小的彩虹。
看着那张照片,我就不由得想笑。
如果我们要找毛病的话,我们也许可以说她浪费酒精?
但是在寒冷中在疲惫中,她说她要彩虹。
她是一个单亲妈妈,早先,她家儿子一岁半就送到了幼儿园里。
她没有说,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她儿子和自己妈妈在一起怎么样,没有说多么辛苦,说的是,我要彩虹。
她是我小学同学,我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面了,过去也没有太多往来,但我看着这张照片,就觉得很喜欢她。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例。
我在其他作者的一个群里,看到一个小姑娘说今天很累,去值班了,就有人说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她说是的,但她妈妈那里人手不够,就把她给拉过去了。
她妈妈在社区工作。
我们纷纷表示敬佩,她很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我那个同学,她平时发朋友圈大多是健身美食,这个小姑娘平时聊的大多是小说电视。
平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都像彩虹一样灿烂。
我不明白,为什么方方老师的身边,就没有这些灿烂的事情呢?她的那些邻居、朋友,看到的好像都是阴暗的难堪的。
我不在武汉,没有切身感受,好像是不能说什么。
但我有一个鲁院的同学在武汉,她说她每天就是睡觉,大半的时间在睡觉,她父母早先对这事不太重视,一开始还出去吃热干面。
没有什么火葬场成堆的手机,没有什么不新鲜的蔬菜。
当然,身边的确有感染的确诊的,但大部分人,还是生活。
萧二的一个同事刚从武汉回来——在武汉没有解封前,一直在武汉滞留,发来了武汉超市的照片,一直是满满的,物价也是平稳的。
我们群里有好几个姑娘是湖北的,有咸宁的,有荆州的,还有荆门的,她们说最初买不到一样东西——瓜子。
那一阵儿超想吃瓜子啊!
我听了这个回忆了一下,我们超市好像也是。
我有些忘了,我们小区是哪一天开始封的,就是有一天快递给我打电话,说进不去了,你来西口拿一下你的件吧。
嗯,在这个疫情期间,我着实养了几个过去没有的爱好。
一个就是网上购物,过去当然也买,但大多是有需要了再买,这一次却是没事也会去点点,找自己的需要——本来没有的,也许找找就有了。淘宝当时还不发货,我一度后台积攒了十几个件放在那里,每天看有没有哪个发货了。
我记得当时国家给一个建议,说不要长时间关注疫情,每天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其他时间该追星追星该看剧看剧,我还发了个微博说,是,我不怎么关注疫情,但我很关注我的淘宝,然后很多同学纷纷表示大家都是这样。
在这个疫情期间,我买了过去没买过的散养鸡、黑猪肉、滩羊肉、紫萝卜、贝贝南瓜、海南红薯……还有叠衣板、叠衣桶、叠衣夹子,一度励志想当一个收纳小能手……
什么,结果?
嗯,看透不说透,我们还是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