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为她像田园说的那样,差过段时间就好了,结果两个月过去,她更沉默寡言,与过去判若两人,总让人在意。
她变了以后,就少有人同她开玩笑,几乎没有人靠近她,别人都有点怕她。她脸上不再见到笑颜,也不怎么说话,整个人阴郁起来。时常给人一种厌世的疏离和冷漠,有点骇人。
她总是形单影只,低着头走路,几乎不抬头看人。能见到她抬头,大概就是老师上课的时候,还有就是放学后,她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偶尔会趴到栏杆上仰着头,木然地发呆,连我站在栏杆的另一头看她,她也没有发现。
她上晚修课总是踩点到,下课又很晚才走,那天晚上也是。
班里凑巧换了座位,她恰好坐到我的位置上。
下课她离开还不离开,我过去放书时,被我吓得一颤。等反应过来,她没有抬头,视线放在书本上,人依然坐在凳子上,慢慢挪着凳子腾位置给我放书。
我眼睛无意一撇,发现她的外套上沾了颜色,心中了然。这种事情我不该知道的,但禁不住宿舍里的男生八卦。第一个学期,就知道赵惜不单单显小,就连第二性征都还没萌动。所以,虽然男生喜欢隔三差五拿她打趣,但有些话题在她面前都适当闭嘴。虽然是同龄人,可她长得太孩子气,性情天真到有点蠢,都拿她当小孩看。
我装作不知离开教室,在楼梯那等着。我没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她看着太可怜,有个人陪着或许能得到些安慰。
结果她在楼梯看见我,一脸的懵,还有些许心虚。我难得能看见她直视别人,没想到是这样的表情,有点奇怪,如果是尴尬到情有可原,那心虚的表情是为什么?
我好奇地看了两眼,没有同她说话,转身走了。她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地回了宿舍,这样的场面连续了几天,我能感觉到,这几天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我们走在无人的校道上,我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她跟在后面,一时踩地板上的格子,不踩线条,一时在我后面拿手指比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身上的阴霾驱散了一些,看着顺眼多了。
两个人的影子,在一盏盏路灯下追逐,似乎也挺有趣。
第二天的体育课,我又看见她对着一堆草,比比划划,嘴唇开合,喃喃自语,令人皱眉。
一时意起,我怂恿李秋白丢球过去,以为只是吓她一吓,多些生气。不想他却超常发挥,一击命中,还撂倒了人。
我心中一跳,匆匆跑过去,然后抱着她去了医务室。她还没有季雯重,抱在怀里,感觉十分单薄。
到了医务室她支支吾吾,手还捂着肚子,我才觉察她可能是痛经。我赶走了围观的人,在内疚心理的作祟下,我将舅妈下午送过来的饭给她。她当晚就将洗干净的饭盒托李秋白还给了我,还附赠了一袋零食。我看着这一袋零食,知道她是在还人情,我心中生出些异样,我不喜欢她还我人情。
第二天,我和她办公室遇上,她在外面等我,一看见我就拘谨地笑着同我打招呼,笑容里藏着几分尴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我,并且那么久以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话多了起来。但与以往不同,语气里没有从前的轻快坦荡,多了点犹豫不决的迟疑,还有,声音真的很小。
我又意起,让她帮忙出墙报,她欣然答应,结束后我请她吃饭。不过时间太晚,菜都冷了,也没几样能吃的菜,随便吃了点,又去小卖部买了两个三明治填肚子,心想下次再换顿好的。
那天以后,她渐渐好起来,能与人有说有笑,但人文静了不少,不再追着人乱跑,能合群,但更习惯独来独往。
也是那天以后,我和她遇上,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但也只是泛泛之交。这不够,所以我参加了数学竞赛。
进过考试筛选,学校最后选了五个人去参赛。约定周六一大早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去考场比赛。
她比我早到,黑T恤配牛仔裤,又背了一个黑色书包,靠在屋檐下的柱子边上发呆,看着挺酷的,但有一撮不听话的头发翘起,看着又有几分呆萌。
我走过去,手指碰了碰她肩膀,她转头看我,瞬间就弯了眉眼,笑着和我打招呼:“早啊!”
“早,能帮我装一下笔吗?有点硌。”我从口袋掏出考试要用的文具,递到她面前。
“哦,好。”她打开书包外边的口袋,示意我放进去。
我放进去后,和她说了声谢谢,她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想和她说话的时候,相熟的一个男生拉着我聊上次做的题目,十分地兴致勃勃,几次想结束话题,他又挑起,还拉着我不放,无奈只能同他掰扯。直到迟来的老师领着我们坐公交,我才得摆脱。
一我上车就坐到她的旁边,五个人里,就她一个女生。她数学不错,不过英语不行,有点偏科。
“你考完了是直接回家吗?”我侧着身低头问她。
“会去逛一下。”她眼睛看向窗户外边,没有看我。
“我也想逛一下,一起。”
“啊,我是回东崇那逛,不是坪州这边。”她诧异地转头看我,眉头微皱,有些排斥。
我们的考点在坪州,而我们学校在东崇,舅舅家也在那边。
“无所谓,就想打发一下时间。下车的时候喊我一声。”我闭着眼睛说。早起还有些困,就想一路睡过去。
“哦。”赵惜压着声音回答,语气还有点不乐意。我勾了一下唇角,早起又被人纠缠的烦闷消散开来,心中逐渐舒坦起来,一路睡了过去,补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