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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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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鱼被消灭干净的时候,这条街才变得热闹起来。

老城作息时间秉承了早些时候夜生活的习惯,什么都要晚一点。而且每桌都是五人起底上不封顶,烤鱼都是两条两条的往桌上端,啤酒都是一件一件的上。市侩气息最是浓郁不过。

不过有一点不好,这段路是治安最不好,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所以尽管江来今天休息,并没有开车出来,还是坚持将祝冬青她们送上了车才打道回府。这些事情吧,在她刚从外地回来的时候,老汉就给她讲得差不多,还带她去认了些人——见个面,吃顿饭的事。

原因大概是江来这些年跟着他浪迹天涯养了些烂习气,怕他不在的时候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被收拾。不过江来觉得自己这些年已经越发乖顺了,毕竟年纪大了,也没那种折腾的心思了。

认识祝冬青之后更是尤甚,连烟都抽得更少了。

她叼着烟提着钓鱼竿水桶往龙凤花园走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好些熟面孔,都热络地给她打招呼。

这边说:“江来,又去钓鱼了啊?”

她回:“是呀,是呀,好久没去了。”

那边问:“江来,吃晚饭了没啊?”

她回:“吃了,吃了,刚刚吃完了才回了。”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江来突然就有一种过年的错觉,这边问一句江来结婚了没啊,那边问一句江来耍朋友没得啊。这样的问题听到耳朵里就不觉得亲切了,尤其是那种眼皮一耷拉说没耍啊……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人还不错,给你介绍一下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烦不胜烦了。

她是觉得结婚好像没有太大必要,一个人也挺好的,日子也过得像模像样,没有比那些结婚了的人差。何况如果遇人不淑的话,譬如祝冬青,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每当她用这样的观点回应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又会说,那如果你可以忍受将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节,一个人去医院治病,一个人干完生活中所有的琐事的话,不结婚也没什么。

她其实想回的是,她不就是吗?

但这话她不敢说,有些善意地规劝在不反抗的前提下是温和的,但如果反抗了这样的规劝就会变成恶意。她并非不懂,但别人都是不懂装懂,她唯有装作不懂,虚心受教,然后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性不改。

后面再听见这样类似的问题她就会变成回答三好原则的三部曲——是、好、马上。这样的回答适用于各种各样半生不熟的关切与寒暄,并且不会惹人不快,甚至还会受到来自发出关切之人的好感。

譬如:

“江来,什么时候结婚啊?”

“马上,马上。”

……

“江来,还是要趁年轻早点结婚,不然晚了没人要了。”

“是,您说的对。”

……

“江来,我认识一个男娃儿,还不错,你试着和人接触接触,行就最好了,不行也能当朋友。”

“好。”

然后在聊不到几句就将人拉入黑名单,毕竟大男子主义会让那些人不好意思告诉长辈自己被一个女娃儿拉黑了。

但其实那些男性友人并没有怎么江来,只是她不想,或者说懒得。

只是不想。

独自生活的习惯都已经27年了,突然要适应另一个人参与进来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太累了。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可以,但没必要。她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那一撮人,并不需要多出一个人帮她拿柜子最高层的东西;她力量也不小,不需要多此一举让另一个人来开瓶盖;她有手有脚,也不缺少钱,不需要另一个人一起负担来自生活的经济压力;她并不感到空虚寂寞,不需要另一个人来排解……

但近来偶尔却会想,如果要参与她生活的这个人是祝冬青,她愿不愿意?

答案是肯定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对祝冬青的感觉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起来。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已经有了这样的疑惑。

为什么她会记得祝冬青那个的眼神?

为什么她会记得祝冬青远征的背影?

为什么她会期待成为祝冬青的邻居?

以及,为什么她今天会吃掉那条亲手钓的鱼?

将这些前前后后的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那个她冥思苦想而不得的答案好像已经浮出了水面,呼之欲出。但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在她的心中:为什么是祝冬青?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抵达了自家院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想在自己的小窝中加个花房,不用很大,就在卧室旁边就好。不过这个点有点晚了,等她明天去和师傅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搞。

她想的是途经三道拐看见的那两家人,或许在家中养点花花草草也是不错的。至少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不方便出门钓鱼还能在家侍弄花草,权当修身养性了。

至于路上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她暂时得不出结论,也并不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反正……来日方长。

夜里躺在那张八仙过海的古床上时,想起曾经有段时间,她和老汉住在洛碛的时候。他们住那栋居民楼大概六层,每天早上她就从下面的沙滩上提一桶沙到顶层玩,每天晚上她老汉给她提下去。不忙的时候就两个人坐个破三轮到沙滩上去捡鹅卵石。她捡多少,她老汉就给她丢多少。她每回都能因为这件事和老汉哭闹一顿,然后下次还是这样。

这些年,他老汉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他这辈子做得最不后悔的有两件事:一是当年追求她妈妈,和她妈妈结了婚;另一件事就是在他们离婚的时候带走了江来。

她老汉甚至给她说过,当初追求她妈妈的时候给她写的最后一封成功让他们结婚的情书里面有一句话。是前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中的一句经典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其实一直有点不理解,为什么离婚了还可以怀念?既然这么怀念就证明还有感情,既然有感情,又为什么走到离婚这个地步?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她选择尊重。

这件事情他老汉其实就做得很好,以致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弄明白她妈老汉为什么离婚。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同样的,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也少管。

这是她那个不靠谱的老汉身体力行教给他的,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天晚上,她是伴着这些多年以来她都没能想明白的问题入眠的。并且还新添了一个——为什么祝冬青是不一样的?

但这个问题和其他那些问题的答案她并不急,来日方长,她不赶时间。早晚有一天,时光会给她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像小时候不明白叶子为什么绿了又黄,花儿为什么开了又谢一样,顺其自然就好。

梦里的她来到一条熟悉的老街,青瓷白瓦,非是重庆的模样。

她背着一书包的游戏币,从游戏城回了胡同巷子深处的弄堂。老汉坐在杂货铺的柜台前,躺在躺椅上,吹着老旧的电风扇,看着黑白电视里面播放着不知年岁的奥运会。到了颁奖的时刻,中国的五星红旗随着国歌在异国他乡冉冉升起。

周围的巷子里还有广播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屏息凝神的听着国歌,手掌不约而同捏成拳头。在国歌声停下的那一刻,低呼了一声好。继而世界变得欢腾一片,甚至还有几个叔叔激动得将她高高抛起,在她耳边高呼着中国赢了。

她看见蓝天白月离她忽近忽远,四四方方的天,角落有绿树点缀。

耳边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江来,你走慢点。”

她在空中,偏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来得急看见一个巷子口,一个白裙子的下摆,上面还有着细小的碎花,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耳边是孜孜不倦响着的手机铃声,她揉了揉有些发酸发胀的太阳穴,接起了电话,耳边是宋老大的大嗓门:“江来,你看现在都好多点了,囊个还没来驾校。”

她猛地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原本她今天五点约了学员练车。昨晚想那些问题太入神都忘了设置闹钟。

“有点累,刚睡醒。”

“那你今天莫来了,国人先休息好。”

“没事,没事。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紧接着挂断了电话,才看见有好几个学员的未接电话,刚刚她睡得太死了。好像做了什么梦,但因为宋老大一个打岔,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视线的周围是八仙过海古床的繁复花纹,但是有点小区别。雕花的手法有些滞碍与生硬,并不是那么圆满完美。

这个床还是她上回回浙江曾经和父亲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卖部碰见故人的时候买的,光是运回重庆都花了些不小的心思。

但她来不及想太多,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往驾校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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