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度七。”
文淅川看着电子体温计，报了个数。
韩佳抬手捂住眼睛，一脸不想做人的样子。文淅川忍住笑，把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上，摸了摸韩佳的耳垂，她现在脖子以上只有那里是凉的：“吃点粥吗？John买的。”
“你看我现在是有心情吃的样子吗？”韩佳烧得嗓子都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昨晚叫哑的，她稍微放下点手，露出一双眼，眼皮都烧红了，看着有些可怜和哀怨，“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丢脸过。”
因为做了一晚爱发烧到接近三十九度，天知地知她知文淅川知是昨晚在露台上胡闹时吹得，但助理管家大概都以为她是在文淅川生日当天被寿星干病的。回想起开荤至今的人生韩佳还从未在床事上翻过车，这种感觉真的太丢脸了，她简直恨死大半夜要公寓管家给她买退烧药的文淅川了。
文淅川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韩佳这个表情就连大荧幕上都没有过，看着很生动：“我昨晚是不是提议过不要去露台？”
他这话说得倒是把责任撇清了。当时他们都玩疯了，洛杉矶的夜景那么漂亮，韩佳还没在这样的环境下做过，就坏心眼地撺掇他，但......
“你也没阻止！”韩佳说完就开始咳嗽，情绪一激动更加头昏脑涨。
她闭着眼，感觉到文淅川探了探自己的脖子，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出汗。
“我能阻止吗？”文淅川俯下身亲她的额头，像个多情的绅士，嘴上却说，“我说别去，你就勾着我，不让我.....”
“怎么没把你榨干了？”韩佳气死了，拍开他的脸，把自己埋进被窝，“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让John走！”
一想到这个好助理不知道见证了文淅川多少任情人，大概只有她一个被折腾得生病，韩佳就以后都不想见他。
文淅川的胸膛贴着被子，韩佳能感觉到上方轻轻震动了几下，大概是在笑。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智能面板前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把温度再调高了些，让韩佳继续休息，自己关上房门出去了。
文淅川到客厅处理信息，John把带来的粥放到冰箱，之后跟他汇报《港》的筹措进度，包括森尔那边发过来的现场照片，好似对文淅川生日也在工作这件事习以为常。
等处理完工作已经快三点了，文淅川看了看表，对助理说：“你先回去吧，告诉瑞文注意第二笔资金的支付时间，还有去确认下imax摄像机什么时候下来，尽快交给摄影那边。”
“好的。”
John离开后文淅川才开始处理一些私人邮件，除去一些合作方投资方发来的祝福，其他演员和摄影团队的消息都快要把几个软件给淹没了。
文淅川谁也没有回，在社交平台上按照往年惯例发了一条谢谢祝福的文字，底下便多了许多回复。
这时候邮箱多了一条新邮件，文淅川顺势点开看，是国内一个节目团队发来的访谈邀约，时间是来年九月，这个时间点很微妙，是公司敲定的《港》第一版预告播出前，并且邀请函件写得十分专业，还带了企划书和问题单。
换做平时这种工作邀约都是由助理筛选的，经由公司的工作邮箱，对方大概是托了关系拿到了文淅川的个人工作邮箱。打开文档后文淅川发现果不其然，对方十分直接地说明了情况，是拜托了国内院线其中一个负责人帮忙牵线，底下甚至还附带了举荐信，看起来有模有样。
看完整体的自我介绍和企划书，文淅川看出来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摄影区创业团队，公司规模虽然不算大，但有锐气，作品流量很高。文淅川到国内他们的官网主页看了下他们制作的视频，发现他们团队的创始人拍过不少得奖作品，发布的影评和影片分析风格独特，播放量可观，重点是还是他的死忠粉。
这个团队拍摄最高播放量的影评视频几乎都是解析文淅川执导的影片，从他的出道作到两年前拍的《狩猎时刻》，从拍摄手法、剧情推导、艺术分析，到每一个藏着的彩蛋都一一解密，文淅川拉着进度条看完，想了想，把这份邀约分在了待处理list里。
文淅川参加的访谈节目不少，尤其是电影上映前后的宣发，比很多导演都要配合走宣传流程，在节目上也不吝啬讲讲干货，很多人爱看。不过他主要在国外发展，国内相关接触较少，但《港》对他来说意义不同，他不介意挑选一些年轻的团队为电影取得有效的宣传，毕竟在这方面国内的平台发展趋势一直很不错，文淅川在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平台上都有官方个人账号，再交给公司专人运作，两三年下来粉丝还积累不少。
他把这事儿跟瑞文和陈恬说了说，想看看《港》的宣发是否能中外联动更紧凑一些，和过去常规流程做出些差异。瑞文和陈恬都是当初从大学社团就跟文淅川一起闯出来的人，三人相交十多年，是知己也是挚友，对文淅川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知之甚详，因此得知文淅川的想法后都表示没二话，会尽快落实好。
文淅川能这么心无旁骛拍电影，全靠有他们保驾护航，得了准信后文淅川就把事情暂时压在脑后，继续推进拍摄筹备流程。
韩佳是四点左右醒的，饿得不行，穿着睡袍出客厅找吃的。客厅堆了很多礼物盒，韩佳看了一眼：“你不拆？”
“你帮我拆吧。”文淅川见她出来，也暂时休息了会儿，到冰箱给她把粥拿出来热，“除了粥还想吃什么？”
“粥就行。”韩佳这会儿太饿了，不宜吃太多，她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礼物，随手拆了一个，是戴森今年新款的空气净化器。
文淅川把粥端出来的时候韩佳正拿着手机发消息，表情淡淡的。她这个长相就是越冷淡越招人，发呆都像在想老情人，长得就很有故事。文淅川把粥放在茶几上，摸摸她的下巴：“下周我应该要回国一趟，你从这里出发去杜比剧院？”
“不了，我晚点就走。”出乎意料地，韩佳拒绝了，她拿起粥喝起来，等缓过了那阵饿劲儿才说，“约了服装和造型，提前准备。”
这种时候说走，换做往常怎么看都是吃完就跑的意思，睡一次和多睡几次，韩佳向来表现的态度都不一样。
可韩佳这会儿饿过头了，又刚睡醒，脑子迷迷糊糊地，只记得刚才丁晓珊在手机里交代自己的事，等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太合适已经有些晚了。韩佳刚想找补，就见文淅川点了点头，表情都没变，甚至还体贴地问：“需要我派司机送你吗？定了哪家酒店？”
嘴里的话被堵了回去，不知是什么原因，韩佳的情绪忽然冷了下去，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说：“希尔顿，晚上Selena从机场落地过来接我。”
文淅川似乎毫无察觉：“那你等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药带上，记得吃。”
韩佳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回国是要准备国内开拍的戏份吗？”
韩佳拿到的剧本是初版，大体是以伽罗年长的视角走向写的，第二版一直没下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国内要饰演伽罗的小演员长什么样。
文淅川点点头：“去看看演员磨合得怎么样。”他说，“那是从国内基金会福利院挑选出来的孩子，先天有点缺陷，所以进行了培训，没开拍前都不知道能发挥地怎么样。备选演员你应该听过，是童星玛丽安，郑导和安娜的孩子。”
一般用孩童演员都会有几个备选，童星出身的演员和新人各有优劣，但许多导演都会想要新面孔。
“你这电影也够牌面，郑导的孩子给你当备选。”
韩佳垂眸看着碗里的粥，剩下一点，慢慢喝干净。
***
离开的时候文淅川在门口电梯送她。
“你不祝我得奖吗？”
韩佳抱着胳膊站在电梯里，文淅川站在电梯外面，闻言反问道：“如果没有得奖，你会难过吗？”
韩佳闻言摇了摇头：“不会，而且我本来也没觉得能获奖，欧洲好莱坞说到底是两个偏向，能被提名就是肯定，要说的话最佳配角希望更大，汤尼八十七高龄了，表演又那么优秀，综合各种因素我觉得会是他。”
文淅川笑了笑，好似和她想法同样。从吃完粥洗了澡后韩佳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反复无常，可文淅川好似并没有受到影响，走到韩佳身前低头和她接吻。
韩佳没有拒绝。
两人分开时，文淅川贴着她的唇低声说：“来年我会和你一起去，这句话到时候再说。”
韩佳挑眉：“就这么自信？”
“不信任我？”
“你说得这么真，我不得不信。”韩佳看着文淅川退出电梯，按了楼层按钮，“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注意安全。”文淅川看着电梯缓缓合上，“旅途愉快，Jacey。”
***
韩佳上车后把包仍在一边，丁晓珊本来和小文在对平板上的造型资料，见状头也不抬地把身边一个礼品盒丢在韩佳怀里：“你的包，托了好多人去给你调。”
韩佳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除了电影就喜欢买点包和首饰，然而她这次看也不看，把礼盒推到一边，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
“怎么了？”丁晓珊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抬头看了韩佳一眼，一看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那么白？”
“发烧了，刚退下一点。”韩佳想抽烟，但想想还病着，强忍住，“开点车窗，闷。”
“晚上还冷着呢，你发烧了还吹风，疯了吗？”丁晓珊皱眉，“怎么突然病了？来的时候不好好的？”
韩佳身体素质不错，一年到头都不病几次，下周就要奥奖颁奖礼了，她这会儿生病看着就不是好兆头。
“露台吹的。”
“哪来的露台......”话说一半，丁晓珊反应过来，差点没咬到舌头，她恨不得拍死个不要脸的，“你走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还敢去露台胡闹！如果被拍到你还不如给我病死了！”
小文本来没懂，这会儿也懂了，红着脸抱着Ipad躲在角落去。
韩佳表情悻悻，被说了也不还嘴，等丁晓珊火气过完发现不对劲，再看看她脸色：“那你们现在怎么回事？是就这么一次还是以后常来常往？”
如果是打得火热正在兴头上，刚才就该送到停车场，但韩佳是自己下来的，并且好像从下来开始就没见个好脸色。
这让丁晓珊有点看不懂了，这到底是睡得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知道。”
韩佳说来就烦。
她是睡得挺满意，很上头，也不信对方对自己不满意。那晚两人的表现都很真实，一个导演一个演员，有没有演戏成分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在这种事上向来都只有韩佳冷别人的份儿，往不往下睡都得是她做主。韩佳察觉到了自己对文淅川的食髓知味，一边又在心里唾弃自己容易被勾·引，上好的皮囊她想要就有，但肉·体和灵魂的相性却十分难求，她好不容易有了个这样的对象，正想继续玩下去，对方却似乎能轻易抽身，明明去完颁奖礼她就要回国准备《围城》的线下宣传了，可直到临走前文淅川都没有说两人之后要怎么见面，好似默认了关系随时可以到此为止，这让韩佳无所适从，甚至在那一刻尤其不爽。
可这些没法跟别人说，太不像她了，也很没脸，因此韩佳阴着脸，抱着胳膊全程没说话，任由丁晓珊怎么试探都不松口。
但丁晓珊多了解她啊，看她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同时心里忍不住“卧槽”了一声，想道：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