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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碧蓝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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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导把喇叭拿出来的一刻,众人齐齐叹了口气,崔野更是嗷呜一声。

节目组真会折腾人。

工作人员已经摆放好了六堆由大小不一、包装严密的礼物盒组成的礼物堆。礼物堆前的空地上站立着写上我们各自名字的展板,显出每个礼物堆的归属。

陈导:“每位嘉宾每天只能挑选一件作为你们的生活物资,每人的物资可以交换、共享使用。”

“好,明白了。”崔野嬉皮笑脸地向陈导敬了个礼。

“物资包,我来了!”话音未落,崔野已经朝礼物堆冲了过去,矫健的身姿像饿了十天半个月后突然看见鲜肉的狼。

他径直选择了自己礼物堆中最大的一个。

单手托起掂了掂,崔野评价道:“不轻,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陈导面不改色,按照规则确认:“每人每天只能选择一件物品。你确定选这件吗?”

八角汪了一声。

崔野大咧咧:“确定。”

“请打开吧。”

胶带唰一声被崔野大力扯开,镜头移动过去。

看清箱内物品后,崔野先是一愣,然后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一步跳到陈导边上,单手搂住陈导的脖子,龇牙咧嘴:

“陈导!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负责包装的工作人员笑得东倒西歪。

八角开心地凑到礼物盒边,敏锐的嗅觉已经让它提前知道了崔野抽到的物品是什么:

全价鲜肉冻干犬粮,25kg装

这下,嘉宾们也笑了起来。

丰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着,她撞了撞我的肩,悄悄对我说:

“我怀疑节目组在整蛊我们。”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她耸了耸肩:“我怀疑节目组根本不准备让我们今天抽到正常的物资。

你等着看吧,说不定下一个被笑的就是我了。”

崔野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扒着陈导的脑袋,贴着他的耳边大声问:“陈导,终端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想搜个东西。”

陈导揉了揉被摧残的耳朵:“搜什么?”

崔野的眼神幽怨:“搜‘人能吃狗粮吗’”

——

丰荔的直觉没出错,这确实是一场整蛊式抽盲盒:

暴躁的臭屁大少爷纪言礼抽到了一盒太太乐静心口服液——用于更年期omega阴虚肝旺所致的情绪烦躁、失眠多梦。

“我才不需要这东西。”少爷当场脸就黑了,冷哼一声,手腕翻转,直接把物品带盒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自己砸进沙发里,长腿支起,面无表情地抱着抱枕不说话了。

少爷等于小学鸡,小学鸡的行为模式分析可以套用在少爷身上。所以据此简单推测,少爷应该是在生闷气。

比少爷大不了两岁的齐斯沅抽到物品后的表现就比纪言礼成熟体面得多。

节目组不留余地地吐槽所有嘉宾。

长年因“王子病”被公众诟病的齐斯沅抽到了一套粉色的芭比王子玩具,上面特别标注了适用于12岁以下儿童omega。

齐斯沅脸僵了一瞬,旋即很快恢复过来,对着镜头轻轻柔柔地扬起一个笑,举起玩具:“我会努力试着玩的。”

温柔、大方、漂亮、家世好……不愧是能当选宅A男神的omega。

至于丰荔,她虽然早就猜测到了节目组的坏心思,她也没能逃过这个流程。

陷入离婚风波的影后抽到了方方正正的一本婚姻法典。

七天七夜的话题度这下有保证了。

面上不甚在意地随手翻了几页,丰荔抬起头,艳光四射地冲陈导冷酷一笑:“小陈,你等着。”

镜头外的地方,陈导缩了缩脖子,投降般地举起了手:“对不起姐。”

五个嘉宾中,只有贝裕笙抽到的东西稍微正常点:高倍防晒霜。节目组把仅剩的一点良心用到了他身上。

接下来就轮到了,我。

陈导乐呵呵地看向我,目光中隐含一点想要看好戏的笑意:“小迟,该你抽了。”

丰荔挑了挑眉,脸上同样露出了想看戏的期待神情:“哦~小祺会抽到什么呢?”

少爷收起了腿,斜斜地靠在沙发上,从抱枕后露出一双眼。

贝裕笙坐得很乖,脸上没有表情,直勾勾看着我。

齐斯沅用裁纸刀轻轻划开粉色玩具包装,状似无意地回答丰荔:“应该会开出有用的物资吧。”

他很甜蜜很无辜地笑了笑:“毕竟迟祺可是一直以来都很幸运呢。”

丰荔皱眉,刚要说话,崔野已经率先嗷了起来。

崔野:“芜湖~迟哥冲冲冲!

我们的食物就靠你了!”前面五个人都没开出什么有用的物资,晚饭还没有着落,最后的希望在我身上。

在几十只眼睛的注视下,我缓缓打开选中的礼物盒。

——

严密的外包装打开,看着里面深蓝色的、印着“一路同行”字样的三层礼盒,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大一那会,同寝室的beta在他男朋友生日那天兴致勃勃地送给了对方一个类似的礼盒。

结果晚上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对方看到不走心的礼物后大为生气,甚至要和他分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打着

#男/女朋友收到后都感动哭了

#开盖既亮

#最实用礼物

#钢铁alpha必需送给老婆等旗号的土味礼盒吧。

我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我想用手捂住脸,从镜头前迅速消失,可陈导不给我这个机会,不仅如此,他还幸灾乐祸地催促:“小迟,打开看看吧。”

另外五个人都没见过这种礼盒,好奇地看向我。

“……好吧。”

我视社死如归地打开了盒盖。

果然是开盖即亮。

在彩灯条廉价却炫丽的灯光里,半米高的投影随自动播放的动感DJ一起震撼眼眶和耳膜:

【我姓迟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

我姓迟纸笔写字犹如骏马在奔驰——】

很好,我现在不姓迟了。

频闪的彩灯光像胀气的汽水一样喷薄而出。

投影里,我的照片在五颜六色的古早花体字中、绽开的莲花中、酒醉的蝴蝶头上、红绿的玫瑰花丛中慢慢浮现。

一时不察间,音乐已经切换成了:

【谁是我的新郎~】(我的照片冒出)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

……

一瞬安静后,房间内爆发出鸡鸣般的笑声,工作人员前仰后合,摄像师笑得几乎扶不稳机器。

“哈哈哈哈哈小祺,你是他们的新郎。”丰荔手搭在我肩上,手大力拍着我的背,笑得直不起腰。

贝裕笙扭过了头,肩膀耸动。

纪言礼倒是没有笑,像是没理解笑点在哪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看起来颇为感兴趣。

我的状态在尴尬得想要魂飞天外和手忙脚乱找开关之间来回切换。

陈导体贴地提醒:“视频是你粉丝做的哦。”

“所以——”

“没有开关,一分三十一秒零四后会关闭的。”

我手扶着脑袋,感到无比心累:“真是……谢谢他们了。”

我被迫看了一分多钟的土味示爱视频,从开始的脚趾扣地到后来的心如死灰。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分多钟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绵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连续哈哈大笑一分钟:)

土味礼盒有三层。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允许我继续拆下去了,崔野兴冲冲地接替了开箱的任务。

他在礼盒里翻找,找到了第一层印着我头像的水晶吊坠、眼睛缝歪了的小熊;第二层拼成“往后余生全是迟祺”字样的肥皂片玫瑰花,以及第三层的——

“巧克力!”崔野欢呼雀跃:“有吃的了!”

他兴奋地冲过来,熊抱住我:“迟哥,你真厉害。”

——

当我们四个蹲成一圈,看八角大快朵颐时,我有种“其实我参加的是荒野求生综艺吧”的感觉。

八角是一个友善的好狗狗,克服拉布拉多贪吃的本能,用爪子将狗粮碗往外推了推,意思是“你们吃”。

“不了不了,”我们连连摆手,“谢谢八角大人。”

拜可恶的节目组所赐,中午到晚上,运动量不小的我们每人只吃了两块巧克力,惨得连狗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大家都是艺人,对这点饿意倒也能够接受……吧?

“啊啊啊我要饿死了,陈导我恨你。”崔野嚎了一声,然后身体一歪,夸张地倒在地上,双手放在腿边,像条虫一样在地面上蠕动。

蠕动着蠕动着,他悄悄掏出了一袋压缩饼干,压低了声音问:“有谁要吃吗?”

“你的饼干不是被收走了吗?”我们震惊。

“嘘—”崔野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们小点声,“这块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我早猜到老陈的操作,用胶带把饼干贴在了大腿上,这样他就找不到了。”

细看,压缩饼干包装袋上果然贴着一层胶带,而胶带边上还粘着被扯下来的崔野的腿毛。

噫——yue

我们仨拒绝了:“你自己吃吧。”

于是崔野在我和丰荔的掩护下,躲着陈导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那边他吃着,这边丰荔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但又不想吃崔野腿毛味的饼干。”

她是alpha,日常体能消耗比beta和omega多,需要的能量也比我和贝裕笙多,两块巧克力对我和贝裕笙足够,但对崔野和丰荔来说就少了。

贝裕笙淡色的眼睛看向我,轻声提醒:“果子。”

“哦对,还有果子。”我恍然记起。

“什么果子?”崔野像个耗子一样啃得满嘴饼干渣,转头问。

“下午做任务时,岛上一个奶奶送的果子。”我简单解释。

我去前院找到了小三轮,正大光明地从节目组眼皮下把一兜果子拿进了客厅——通过正当手段得到的事物,节目组没有理由阻拦。

“哇,迟哥,你好厉害哦。”崔野虎扑过来,极有眼色地把稍重的果子接到手里。

然后又垂泪状,幽怨说:“为什么我做任务时没有好心奶奶送我果子?”

丰荔抱胸在一旁凉凉道:“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姐,你你你,你说我长得丑——”崔野捂住心口,往沙发上倒去,更伤心了。

……

我拍了拍崔野的头,让他起来,然后指了指楼上,示意他把果子给缺席的两人送过去。

——

晚上九点,到了休息的时间,节目组暂时撤去,只留下十几台放在固定机位上的摄像机。

我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享受难得的平静。

八角玩累了趴在我身边,沉甸甸的大脑袋压在我脚上。

后院错落挂着一盏盏橘色的照明灯。莹莹的橘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辉,照在沿木质篱笆种下的爬藤月季上、荡漾着碧蓝水波的游泳池上,也照在白色遮阳伞下面的六人长桌上、两侧铺陈着灯带的鹅卵石小路上。

忽然,八角的头动了一下,看向小路的尽头。

纪言礼双手插兜,沿着灯带走来,垂着眼,辨不清楚神情。

脚步在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纪言礼头扭过去、不看我,可问题是冲我而来的:

“你说的和我小舅舅没有什么关系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来。

纪言礼和陆庭不愧是甥舅,我这才发现他俩的侧脸是很像的,挺拔的眉骨和鼻梁、形状好看的下颌线、抿起的唇。

但他俩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陆庭是被当做家庭继承人培养的,他深沉、冷漠、喜怒难辨,习惯将所有情绪敛在无表情的面皮后面。

而纪言礼直白简单、带着锋利的少年气,他的问话也是直愣愣、硬邦邦的,不管不顾地冲撞到你面前,硬要个答案出来。

我估算了一下摄像机到这里的距离,确定它只能拍到我俩的身影,录不到我俩的声音后才开口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

我和你小舅舅现在是…普通朋友。”

我想说我和陆庭原来也是朋友,只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睡了一觉,没有你误以为的那种肉/体交易关系,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只简要陈述了我和陆庭的现状,希望能打发走纪言礼。

但纪言礼显然没理解我的深层意愿,不仅如此,他还误会了什么。

“我舅舅把你甩了?”伴随着纪言礼陡然提高的声音的是alpha因情绪激烈而溢出的信息素。

我没说话。我能说什么?我和陆庭根本就没开始过。

纪言礼却好像把我的不说话当成了一种默认。

他拧起眉,眼睛里情绪几经变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烦躁地甩了甩头,心情很乱的样子。

然后一屁股也坐到了秋千上,仍是扭过头去不看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你也不用太伤心。我小舅舅虽然好,感情的事,还是要两个人愿意才行。”身边,纪言礼小声嘟囔着。

他似乎是在别别扭扭地安慰我?我惊讶地想到。

“纵使你和我小舅舅已经分手,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不会分手之后打压旧情人……所以资源方面,你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然后就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来、咳咳、来找我。我父母不太……”纪言礼有意跳过一些话题,“但是纪家那边也可以帮你。”

我想起乔姐跟我说的有关纪言礼的八卦。

刚开始我见到纪言礼时,我还以为他是陆庭的弟弟,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是陆庭的小辈、陆庭omega姐姐的儿子、跟陆庭差了九岁。

他的父母感情破裂,都不愿意管他,于是他便被老陆董接到老宅养,从小跟陆庭这个小舅舅最亲……

“喂迟祺,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纪言礼猛地扭头,差点把我吓一跳。

“在听在听。”我敷衍回答。小学鸡比八角还难应付。

我回答后,纪言礼却又不说话了。

他自转头看向我后,眼神钉在了我脸上,好像我脸上有钉子似的。

我往旁边坐了坐,他的眼神也跟着移动。我的汗毛竖起,忽然有种年轻狮子盯上的错觉。

“迟祺,我的意思是,”纪言礼怔怔的,眼睛里倒映出橘灯的光彩,低声喃喃道:“我舅舅能做的事,我——”

啪嚓一声脆响,杯盏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从二楼掉落的杯子坠在我们不远处,溅起的碎片最近离我们只有不到一米。

纪言礼迅速看过去,眼里带着薄薄的怒气。

听到这声音的我坐在原地,手脚僵硬,脑子有片刻空白。

好一会,我才恢复过来,跟着纪言礼视线看向二楼露台。

那里,齐斯沅倚在玻璃栏杆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眼尾殷红。

他翘起嘴角:“对不起,我不小心没拿稳。”

崔野听到了声音从另一边到了二楼露台,大呼小叫的动静引来了众人。

众人打扫碎片过程中,丰荔碰到了我的手,惊讶地叫了起来:

“小祺,你手怎么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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