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21：15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刘燃腹部的伤口已经包扎，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小凳上。
“你怎么和他认识的。”秦沨孑站在公安记录员后面，面目低沉。
刘燃笑了一声，扯动伤口又止住。
“怎么认识的？”
“能和我这样的人混在一块的，我们还能怎么认识的？”
“你这样看着我是生气了？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你的心上人？”
“你就是再捅我一下，我也这么说。”
“你是最近才转来的吧？去年我高二的时候，沈簇刚高一。”
“哎。”刘燃忽然止住话头，身体直起向前倾“你是不是觉得一定是我欺负他？”
刘燃抬起手指着脸上纵横的疤“这就是沈簇给我划的。”
“当时，我们混的都在那边，沈簇当时长得最矮最小，我们平时就收一些保护费，虽然也是听说了沈簇家里有钱。”
“哪一类人最容易被欺负或者要保护费，不是胆小怕事的，也不是家里没钱的好学生。”
“我们最喜欢父母不管不顾的。”
刘燃又靠在了椅背上“沈簇可是个风云人物，什么跳级什么有个家里有个有钱的后爸，他不好好读书，偏偏跟我们杠上了，当时十多个人围着他，跟围个豆芽菜是的。”
“就是那次，沈簇也是拿了片碎玻璃，在一帮人里就逮住了我。”
“然后他就一战成名了。”
“好好说话。”警察敲了敲桌子。
刘燃不以为然。
秦沨孑没说话，转身出了审讯室。
刘燃知道这次他没那么容易出来了，看着门口暗沉的背影，脑袋里又想起了沈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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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不一样，刘燃。”沈簇站在他旁边，他只能对着炽白的灯光看他。
伤口一阵火辣。
“有什么不一样。”刘燃声音虚浮，神色嘲讽。
“你想毕业之后找一份好工作，想最后痛快的报复我，想重新开始未来。”
沈簇抬起头，刘燃只能看见他一个下巴。
“我不想未来，也不需要重新开始。我什么都不怕。”
“再多的人也打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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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袭来，秦沨孑走出警察局半晌，才喘出一口热气。
马路上行驶的车静悄悄，秦沨孑抬起头，万里无云，却也只有几颗星星。
月光透过窗帘的一角，照在沈簇的脸上。
宋子意在另一张床上，肿着核桃仁一样的双眼睡着了。
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身上多处的瘀伤也已经抹上了药膏。脖颈后面贴着抑制贴。
宋子意没有多问，只是掉着眼泪担心他，语气多是嗔怪。
好不容易哄着宋子意睡着了，他却瞪起了眼睛。
没有人多问他，包括秦沨孑。
不管是他独自去见刘燃，还是那袋红花油。
以及，他主动的那个吻。
密码锁响起声音，沈簇猛然回过神，赶紧躺回床上闭起了眼。
宋子意在秦沨孑走前把房间的密码告诉了他。
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沈簇默默听着，沉闷的脚步声响起，逐渐向他靠近。
一瞬间熟悉的信息素涌入感官，告诉他，是秦沨孑。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床边。
沈簇不由自主去想，秦沨孑现在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呢？
看着他又在想什么呢？
然而沈簇只是闭着眼，装作睡着。
直到他生出困意，才感觉到床边细微的颤动。
又过了很久，沈簇才眯着睁开眼。
秦沨孑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确定秦沨孑的呼吸匀速稳定后，沈簇慢慢坐起了身。
漆黑的环境里，沈簇只借着一缕昏白的光线看他。
沈簇缓缓像猫一样轻巧地靠近，眼神描摹着秦沨孑模糊的轮廓。
视线划过眼角，沈簇又想起从这里滑落的钻石一样耀眼的泪珠。
秦沨孑很爱哭，很爱因为他而哭。
宋子意也这样，但他们二人又截然不同。
忽然。
沈簇想，如果能接住那颗眼泪，镶嵌在银色指环上，一直戴在身边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问他呢？
没关系。
他只要这一个瞬间。
伸出的手指触碰发梢，沈簇还是收回了手，眼皮低敛，钻进了被窝。
*
身上的胀痛像宿醉一样，总是在第二天才开始剧烈发作。
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手机在床头柜充电，沈簇拔下充电器。
已经充满电，信息栏有几条未读短信。
【宋子意：小花，十点集合去博物馆！要是起不来没事，我会帮你请假哒！】
【宋子意：要是起来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1.】
返回聊天界面，看见来自联系人母亲旁边的红点，沈簇下意识抽了一下。
三条信息。
最新的一条是转账信息。
点了进去。
【母亲：我看到你送给小然的生日礼物了。】
【母亲：他很开心，但是没有收下，交给外婆了，有时间你去看看她吧。】
【母亲：转账500000元】
沈簇默默想着，要是转账像以前一样有几万的限额。
她会不会多发几条信息。
沈簇像往常一样没有领，也看到了信息栏里，银行卡新多出一百万的余额。
清理了所有的后台，沈簇将手机放在一边，顺带看了一眼时间。
8：12
一堆药膏整齐的被摆在床头柜另一边。
沈簇伸出左手拿过一支。
外伤....瘀伤...涂抹......
除了手上有两个外伤，其他都没有伤口。
沈簇干脆将药膏又放了回去，走到卫生间拆了一次性牙刷刷起了牙。
左手刷牙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还好。
没等刷两下，门口传来声音，沈簇走出卫生间，看见门口刚刚进来的秦沨孑。
“你醒了。”秦沨孑蹭过来“有涂药吗？”
“嗯。”沈簇应了声，回到卫生间继续。
“身体还舒服吗？”秦沨孑紧随其后。
“嗯。”沈簇拿起漱口杯漱口。
“你的右手有伤口不能沾水。”
“嗯。”沈簇右手抬起水龙头，左手接了水往脸上扑。
随后又顿了一下。
“我洗个澡。”沈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神赶人意思明显。
“一个手洗？”
“怎么？”沈簇抬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秦沨孑。
“我可以帮你洗吗？”
“不可以。”沈簇立马拒绝。
*
热水顺着身体蜿蜒而下，身上酸痛青紫的肌肉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水气氤氲下沈簇拆下了右手的纱布。
平缓张弛的手掌上横亘一条狰狞的伤口。
边缘红黑的结痂，中间还透着脆弱的血肉。
其余四个手指的第一个指节上，都印着深刻的伤痕。
借着水流缓缓冲着手背，手腕，最后看着水流划过伤口带来痛楚。
关上花洒，沈簇拿出酒店的一次性毛巾擦了擦，打开了浴室的门。
洗手台旁边，挂着防尘袋。
一套衣服。
可想而知这是谁挂在这里的。
下意识，沈簇回头看了看淋浴间。
外层的玻璃是磨砂的，看不见。
也应该是看不见的，不然自己也能看见秦沨孑进来。
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沈簇将防尘袋打开。
白色柔软的触感。
*
秦沨孑刚将新的蓝色鲸鱼床单铺好，沈簇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转过身，目光和身体一同狠狠顿住。
沈簇左手拿着毛巾在头上乱擦，半天没听到动静，沈簇干脆将眼睛挡着擦头发。
“伤口不能碰水。”
右手手腕被握起，秦沨孑的声音来到耳边。
沈簇停下了动作，毛巾耷拉在肩膀“刚才纱布散开了。”
秦沨孑带着沈簇坐到床边，拿起床头柜的药膏和棉签。
沈簇伸着右手，看着秦沨孑拿着棉签一点点沾走手掌的水。
秦沨孑拿过药膏，拧开盖子，将封口膜撕掉。
沈簇想到一开始秦沨孑问他有没有涂药的时候他说了嗯。
咬了咬腮肉。
秦沨孑换了一个新棉签，将药膏一点点挤在上面，再一点点涂抹在伤口。
不厌其烦。
上药的这点痛感和当时握着玻璃对比不值一提，但在秦沨孑小心翼翼的动作和时不时吹出的绵细凉风中，沈簇忽然感受到他的手活着，一跳一跳的确切地痛着。
相对无声，药膏苦涩辛辣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秦沨孑拿着纱布轻柔整齐地将伤口缠住。
连指节上的伤口也没有放过。
最后用小剪刀给纱布剪出分叉，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好了，”秦沨孑松了一口气。
沈簇伸回右手，来回握了握。
没想到秦沨孑也精通包扎。
脑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跟秦沨孑称兄道弟的人，那人应该是部队的吧。
回过神，沈簇抬起头才发现秦沨孑正看着自己。
？
“你真好看。”秦沨孑目不转睛。
沈簇没说话，眼神瞟向别的地方，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捻啊捻。
秦沨孑伸手拿起沈簇搭在肩上的毛巾，双手来回擦着潮湿的发丝。
另一个人的气息靠近，不属于自己的手抚摸在头皮，比起这些。这份轻柔的力度更让他发麻。
毛巾罩在头顶，宽大的手掌在两个耳边停留，隔着毛巾传来热量。
一份恰到好处的力量让沈簇正过头，对上秦沨孑的眼睛。
“你真好看。”
秦沨孑明晃晃直当当地说。
“嗯。”沈簇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随后又装了起来“谢谢。”
秦沨孑没有放手，反而借着双手拉着沈簇向前倾身。
“昨天，你亲了我，对吗？”
距离骤然拉近，沈簇看着秦沨孑在眼光下闪着金黄的瞳孔，一阵阵悸动，仿佛要将他吸进漩涡。
“嗯。”沈簇听见自己虚浮的声音。
他心里开始盘算秦沨孑下一句话可能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喜欢我。
你为什么亲我？
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亲我？
没等划分完所有的概率，秦沨孑的嘴唇张开。
沈簇停下了思考专注看着他。
“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这是不在沈簇计算机内的一串函数。
秦沨孑闭上眼用额头碰了碰沈簇的额头，随后又睁开眼拉开距离。
“对我负责好不好？”
秦沨孑温声，可怜兮兮地请求着。
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也变得温顺。
被阳光映射在床单上鲸鱼旁边的两个影子中，被双手环绕的人也向前，将额头抵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又分开，两人相视。
“好。”
*
大厅，宋子意正和傅天占着位置，吹着空调在手机的聊天界面上划来划去。
“怎么还不回我信息。”
“谁啊？”傅天吃着冷面。
“谁？两人都没回。”宋子意撅着嘴。
他好意给秦沨孑一个伺候小花起床的机会，结果现在俩人都没信了。
“那就是过二人世界呢呗。”傅天夹起一个西红柿片。
“见色忘友，这种品格我不允许出现在小花身上！！！！”
宋子意还在阴暗咆哮，又忽然伸出胳膊“小花这里这里！！”
这一嗓子，不少人都冲着电梯口看去。
两人身高相差一头多一点点，秦沨孑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宽肩窄腰又文质彬彬。
旁边的沈簇，脱掉了一身非主流的黑，穿着白色的连体工装，讲究的做工修身不贴身。
两人肩并肩。
闻声，沈簇抬眼，伸出右手摆了摆。
扬起的嘴角旁边，是一个粉红色的创口贴。
“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