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死了。
真的死了。
贺书晏有些恍惚，是畅快，也多了说不明的感觉，步伐有些凌乱走出刑房。他娘能安息了，还有枉死的所有人。风光无限几十年的贺家轰然倒塌，连根拔起。
“带回去吧，准备一副薄棺。”
寒冬腊月，风刮的脸生疼，似刀一般，他去了梨园。
茶几上煮着茶，上好的龙井，茶香随着蒸腾而起白雾萦绕在鼻尖，清新怡人。五尺台，皓白手腕甩水袖，台下四座皆惊艳。咿呀糯调，贺书晏听不懂这其中深意，也说不清具体叫甚名，只觉听了静神，宛转悠扬，融入其中，便不知世外纷扰，这时候的时间，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他自己的时间。
台下叫好声四起，那小花旦退场了。贺书晏照习惯都赏了钱，静静坐着，整个厅吵闹声渐渐平息。
“这位爷，多谢您的赏钱。”
来人容貌虽说不上出挑，但清秀可人，男生女相，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邵念安。
贺书晏转过头，有一瞬间怔愣，随即一笑：“哦，你是哪个角儿。”
“瞧你这般，若不是个花旦，其他角也浪费了你这相貌。”贺书晏歪着头笑着说。
小花旦红了脸，添完茶后坐在临近贺书晏位子旁，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谢您的赏。”
“记得下次拿酒。”，贺书晏看着他的眼睛举杯饮了。
无欢像是被吸进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回过神来，贺书晏已经站起身，带好帽子走出了一段距离。
“您下次还来吗？”周欢追着问。
贺书晏脚步停了一瞬，没回声，低头坐进了车里。
邵念安坐在书堆里，写写记记。
门外响起敲门声，邵念安立马起身，心道，肯定是贺书晏那个流氓，猜先看到的是一束花，然后才是流氓的脸，就是猜不到今日会是什么花，卡片上写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下来，觉花店所有花类都送了个遍吧。
打开门，入眼赫然是香气扑人的花束，是香水百合，邵念安心中欢喜，面上未显，比起惹眼的火红玫瑰，他却喜欢清淡茉莉、百合和玉兰。
邵念安刚想开口，“今日这花倒别致。”
只是花后面的人，不是贺书晏。
“亲爱的，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弗洛克单手拦腰抱过邵念安，低头快速在颊上印下一吻，趁邵念安巴掌未落上时，迅速移开。
邵念安惊在原地，“你怎么来了？”
“你走了，我也想来你的地方，看看是什么美好的地方才能养出如此优秀的，我爱的人。”弗洛克磕磕绊绊说着。
邵念安神色不自然：“在回来之际，不是都说清了么，弗洛克，你实在……”
“亲爱的，就让我陪在你身边，这里有我深夜时常牵挂的人。”弗洛克打断他的话，眼神真挚看着邵念安，“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朋友的。”
邵念安有些无奈，让他坐下，晚上请他吃饭。毕竟几年同窗情谊还是在的。
怕弗洛克一时不习惯这边的饮食，邵念安特意约了在临州最繁华地段的莱朵公馆用餐，莱朵公馆不接待寻常来客，只接待外国友人来使，做得餐品自是完全符合外国胃口，穿过两排高大的梧桐树，说来临州多半树木不落叶，多在冬春交接之际落下，此刻的梧桐树，树叶将鹅卵石道路铺上了一层金黄色。
“亲爱的，我来这里其实也是为和你合作而来。”
弗洛克家世显赫，祖上时代为商，财力雄厚，邵氏也有和海外合作的想法。但他们可是黑白通吃，若不是正经生意……
“你想怎么样？”
“我家里很是崇拜你们的纺织品，我母亲尤其喜欢你送给她的那条雪纺丝巾，我们那里市场需求充足，想来你们人口众多，供给方面也是无须担心。”
邵念安静静听着，手中刀叉滑落在原切七分熟鲜嫩牛排上。
之前时候，海关贸易是轮不到私人商家去触碰的，都是最高军政垄断，放开，贸易也仅有几个海口，也是这近十年来，开放思想传播，是放开了海外贸易了。如今和弗洛克合作算是实现共赢，若是真要拓展海外贸易，那仅有贺氏和永安，怕是不够。
“只有纺织布艺？”
弗洛克似是蕴含着浩瀚星海的浅蓝色眼眸亮了亮，“主要为布纺，如果有其他，那将会是更好。”
“地大物博也不是空有虚名啊。”
“这里也不是说正事的好地方，等明日再好好商议一下细节吧。”
弗洛克递过来一盘切好的牛排，对上邵念安有些惊讶的目光，笑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麻烦的吃法，吃吧、”
邵念安胃口小，还娇气得很，吃鱼喜欢没有刺的，吃虾蟹喜欢不带皮的，吃牛排也是，喜欢别人送到嘴边的，若是费时间的麻烦吃法他宁可不夹那道菜。但他也不愿麻烦到别人。
“不用了，你不用如此麻烦。”
弗洛克静静看着他，手拖着盘子。
邵念安大方接过，忙道了谢。
月影婆娑，夜空清明。
邵念安看着窗外，月亮高悬，夜空寂静，繁星点点，想来明日是个好天气，就算是乌云蔽日，黑暗吞噬了大地，也终将会迎来破晓的黎明。
意外之喜的海外的合作算是成了，如今有能力开海外贸易的也屈指可数，邵氏商行上承政府，下接各行各业的商贸往来，此次的合作也是互利共赢，没有不做的道理。只要先做成这个先例，那之后的道路必将更加宽广，商业必将迈进一大步。
时局混乱，各地战乱不断、匪徒横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外敌侵略，割地赔款，一再退让，然有志之士说过：“故今日之责，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邵念安毕生所学是为商业，青年有为在于此，商业繁荣、金融景气，国家也会有底气，也是强大的一部分。以身报国，实业救国，是他的信仰，是他的初衷，是他做事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