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澜没有说拒绝的话,她望着高悬的月亮,片刻后,缓缓开口,“幼时的我,天赋奇高,父母宠爱,生活自在安逸。”
顿了一下后,她继续道:“他是我自小的玩伴,我们彼此倾心,恩爱数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然而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我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
“他爱过我,但现在不爱。”
苏青澜根据回忆说出了中肯的评价。在她看来,原主或许有点恋爱脑,但最该死的还是欺骗感情的渣男。
等他养好伤,非得给死渣男千刀万剐,给原主报仇,还有她那一剑之仇,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这样的伤。
身在异世,她什么也不怕,大不了再死一回,还能回到现代运动员的生活。以前好歹还能吃西瓜吹空调玩手机,现在只能在石头上乘凉看星星。
或许是说起原主的事,带动了身体里原主的情绪,让苏青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低迷。
张渊见此蹲在苏青澜的身旁,捧着脸仰视着苏青澜的侧颜。
肌肤白皙如玉,挺拔的鼻梁此时看起来十分精致,与微张的嘴唇形成美丽的画卷。美人身上蕴含淡淡的忧伤,让张渊心中十分不快,此番情绪来的突然又不易让人察觉。
他愤愤的开口,“因为不爱了,他就要追杀师父吗?”
“师父都已经受了这样重的伤了,他为什么还不罢休?!”
“他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宝库里不仅仅是宗门之宝,历代宗主的牌位都供奉在最深处,新任宗主必须得获得承认,经受洗礼,才能够上任。
肖凌云才千方百计的寻找她。
“那就扔掉也不给他!”虽只知半解,可张渊却没有选择继续询问。他气愤的表示,“师父你就放心在我这里养伤,今日买的吃食足够吃好久,我还是继续吃太监给我送的饭。”
“不行。”
苏青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张渊却耐心解释,“师父,这样的生活我早已经习惯并且适应的很好,师父你能收我为徒教我箭术,我已经很是感激,我不想什么都依赖师父,也不想给师父增添负担。”
“若是有一日我有了能力,自然能够吃上好的饭食。”
“我既然当了你师父,就不会再让你吃那种东西。”
“再者说,你现在身板太过弱小,射箭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再多的技巧练习也是无用。”
“你若是感激我,往后若有一日,你发达起来,多给我些银钱便是,现在不用你担忧吃食的问题。”
“可是...”
张渊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苏青澜打断,“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暂住在你的地方,给你点吃食也是应当。”
张渊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被欺凌太久,骤然受到关心爱护,让人下意识怀疑实在梦中。
他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力道之大,让其很快痛出了眼泪,他哽咽道:“谢谢...谢谢师父。”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好好报答师父。
见到张渊又哭,苏青澜不由发楞,这孩子的泪腺实在是太发达了些,按说被欺凌多年,泪水都应该流干了的。
她这个刚穿越来就被迫和人打了一架,还受了重伤,逃命般的来到此处的异世孤鬼都还没哭呢。
于是,苏青澜一拍张渊的头,装作很是威严的模样训斥道:“不许哭。”
张渊:?
他这个师父好像有一点点...一点点爱破坏气氛。
他抬手将眼泪拭去,抿唇道:“我不哭了。”
“嗯。”苏青澜很是满意。
“你要给我什么惊喜?”
想起自己做的事,张渊立马“嘿嘿”笑了起来。
他将袖中的钱袋子掏出来,捧在掌心递给苏青澜,“他的钱袋子被我顺来啦,都给师父!”
张渊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神情之中都是期待。
“额…”苏青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夸奖的话她说不出,训斥的话她也说不出。
张渊不明所以,但还是乐呵呵的将钱袋子塞入苏青澜手中。“师父不要不开心。”
“我也给师父说说我的情况吧。”
“我单名一个‘渊’字,母妃在时为我取的,她并不识字,也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字。她说她希望我学识渊博,希望我有本事能够护的住自身。”
“可惜在师父来前,我根本做不到,能够活着就已经耗尽我全部的力气。在没饭的日子里,不是以水充饥,就是蜷缩着、呆滞着、等待着、晕倒着…”
“我没有力气去想其他的事情,每日忙着应对欺辱、饥饿。”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你还小。”苏青澜道。
若是在现代,他这个年纪不过刚上初中,在这里却遭受生活的苦难,旁人的欺凌,很是不易。
最不易的是,在这种生存条件下,他没有选择报复社会,没有阴鹜偏执,而是依旧积极热情善良,这也是她选择教授箭术的原因之一。
“以后会好的。”
“嗯嗯。”张渊重重点头,附和道:“我也相信以后会好的。”
“我一定加倍努力,早日挣脱困境,帮师父打坏人。”
苏青澜倒没有指望着一个小孩子帮她复仇,可她也未曾拒绝张渊的好意。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好,我相信你。”
两人简单的诉说完过往,无形之中使得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
柔和又带着凉意的晚风拂过他们的脸颊,明亮的星辰闪耀,他们一同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烦恼与忧愁在这一切离他们而去,心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一切的场景,在未来的记忆里有了画面。
——
虽然院中储存了吃食,可当送饭的太监上门时,张渊依旧不得不应付,承受着弱小带给他的羞辱。
“殿下,您的晚膳到了。”
今天来的是一个年迈的太监,他的神情冷漠,神情尽是蔑视,语气满是讥讽。
却在张渊伸手拿的时候,他又将食盒移开。他微微弯腰,在张渊的脸上羞辱的拍了拍,“怎么,不懂规矩来?”
“这几日吃什么好东西了?脸色竟红润了起来。”
张渊面色如常,此番羞辱早已是家常便饭,他注视着眼前老太监的脸,抿唇跪下,心中发誓,总有一日,他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求公公赏。”
即使如今他不用以这些剩菜馊饭为生,可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得将其视若珍宝。
老太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张渊屈辱的模样,见状得意不已,脸上笑出了褶子,吐了口口水在张渊的掌心,又踢了他几脚,尽情在他身上发泄着自己当值的不满。
若不是被大人训斥,他才不会想起这里还有个软包子可惜欺凌。
一番发泄后,他依旧没有将手中的食盒给张渊,而是弯下腰,在张渊的目光下,打开食盒,故意将饭食倒在地上,任由食物沾上泥土和污垢。
“哎呀——手滑了。”
夸张的姿势,敷衍至极的解释,脸上的笑容却分外的狰狞,“不然,殿下趴着吃?”
一向能忍的张渊目光阴寒的看着眼前的老太监,眼中的恨意隐藏不住,他可以为了口吃的卑躬屈膝,可以下跪求饶,可以学狗叫,可以…
但他不能不恨!这些人全都该死。
老太监见到张渊的目光丝毫不惧,拍拍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给张渊“帮忙”。
院中的苏青澜见到这幅场景,恨不得立即出去将这些杂碎解决。可又不想被人发现他的存在。眼见着她可怜的小徒弟要被按着吃下地上的脏食,苏青澜急中生智,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像外边扔去,正好砸中老太监的额头。
老太监立即捂着额头痛呼,“是谁?”
询问的同时观察四周,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他狠厉的目光望向张渊,随后对着张渊的肩膀狠狠踹了几脚。
“是不是你?”
张渊猜想是院中的师父见他受欺负才扔的石头,他凶狠的朝老太监嘶牙,“若是我,我会直接要了你的狗命。”
老太监见状,直接一巴掌扇在张渊的脸上,语气恶毒,“要是你能要了咱家的命,也不至于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讨吃。”
说完似乎是很有成就感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也就是此处荒无人烟,这些太监才敢如此放肆。
张渊的脸上不但沾有烂菜叶,如今还多了一个清晰又明显的巴掌印。在苏青澜面前很容易掉眼泪的他,此时一滴泪水也没有,他深深的讲这些人的脸急着心中。
这些,就是他渴望变强,急于拜师的原因。
老太监舒坦了,随之而来的小太监却没有。他们将张渊按在地上,从他身上来回踩踏,还想在张渊的头上跨过去。
苏青澜见状,直接扔了两个小石子分别打在两人身上,力道很大,两人皆歪倒在地。
一次是意外,二次三次便引人注意。看戏的老太监收敛了笑容,将张渊提起来,眯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在院中藏了人?”
张渊摇头,他不能暴露师父的存在。
可这老太监毕竟有一定的阅历,吩咐小太监将人按住并堵住嘴后,几人一同往张渊的破院子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