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勋本来还想给人留点脸面。
这些年往他身上凑的人不少,一般表示拒绝了也不会再纠缠,没想到这个裴盛途还不识好歹。
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那越离越近的人:“滚!”
裴盛途不死心,又凑上来:“小周总,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我保证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
周连勋冷了脸,呵斥:“听不懂人话就给我滚远点。”
他实在恶心这样的手段,懒得再多说,直接推开人走了出去。
事已至此,这个项目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光男主的演员就整这种幺蛾子,指不定后面会怎么样呢。
但让那么多人白跑这一趟,场面戏还是得做好。
周连勋回到包厢,举起杯子:“抱歉,刚刚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先走了,我先自罚一杯......”
正好此时,男主演裴盛途推门进来了。
周连勋瞟了眼来人,意有所指地说:“记得一开始接触你们的时候,我就表过态,我只是想投资部电影,不想被奇怪的东西粘上......”
说完,他仰头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饮料,微笑:“你们继续吧,这顿算我的。”
“小周总,这......”
大家举杯回敬,心中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周连勋再不多说,转身离开,刚才他的话,相信那几个聪明点的应该能听懂。
真是白费了几天的功夫,他心里不爽,径直去射击体验馆打枪发泄,在里面泡了一下午。
出来一看,项目方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让场馆的工作人员假装他助理回了个电话,敷衍过去了。
是夜,UN酒吧。
之前酒吧开业,程景望赶来送了个礼没时间玩。
周连勋特意跟人约了今天,结果程景望又临时有会,就只有他的男友李安洲来了。
周连勋大拉拉地搂上李安洲的肩,打趣说:“洲洲,看来程景望现在很信任我么,一点也不怕我把你带坏了。”
李安洲笑了:“小周总怎么会把人带坏呢,肯定是带好啊。”
周连勋被逗得哈哈大笑:“洲洲,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走吧,我们先进去吧。”
一进门,激越的音乐便闯入耳朵。
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好:“小周总,您来啦。”
这个服务员灰蓝色的眼睛让周连勋印象很深刻,但他没记住名字:“你是那个电影学院的学生,赵、赵......”
“赵知遥。”
“对对,赵知遥,”为了掩盖把人名字忘了的尴尬,周连勋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来兼职啊?”
赵知遥点头,欣喜地说:“是的,多谢小周总关心,我都是周二、周四和周六晚上来的。”
“好,你去帮我拿几瓶好酒,”周连勋看向李安洲,“洲洲,你酒量那么好,可不能少喝哦,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李安洲笑着应和:“不醉不归。”
今天酒吧的氛围太嗨了,就是一整个大轰趴,两人来来去去都喝了不少。
最后周连勋觉得有点上头了,提议去二楼透透气。
于是俩人来到了二楼阳台上。
阳台上是酒吧辟出的休息聊天的场所,摆了七八张桌子,已经有一些人坐着了。
周连勋选了最外面栏杆旁的那张空桌子。
刚坐下,就见赵知遥端着两杯奶茶和一些小吃上来了,他把奶茶放到两人面前说:“小周总,李总,我看你们酒喝得有点多,给你们拿了点别的。坐这吹吹风,喝喝奶茶、吃吃零食挺不错的。”
周连勋微笑:“多谢。”
李安洲也道谢:“谢谢。”
“没事没事,”赵知遥朝周连勋笑了笑,殷勤地说,“小周总,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周连勋:“去吧。”
周连勋觉得脸上有点热。
他喝了口奶茶,靠在椅子上,吹着微风,闭目养神。
歇了一会,缓得差不多了,他跟李安洲聊起了程景望小时候的趣事。
“洲洲,我跟你说,程景望小时候比现在还冷还倔多了,他不是因为他妈的事一直跟程老爷子对着干么,对人说起他爷爷都是称呼老头的。结果有一次,被程老爷子给听到了,”周连勋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程老爷子就让他改口,他死活不改,还被吊起来打了一顿。”
“啊?这也太过分了吧。”李安洲面露心疼之色。
“不知道是程老爷子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什么,你看看他们程家,就剩下了一个爷爷两个孙子,”周连勋说,“当初程景望想脱离程家,一边在国外上学一边瞒着程老爷子创业,还是我给他的启动资金。没想到,现在他还是回来继承家业了......”
李安洲感叹:“没办法,老程总都把他去世的奶奶拿出来说话了,他到底姓程。”
周连勋察觉气氛不太对,转移话题:“好啦,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幸好你出现了,把程景望那座活冰山都给捂化了。”
一听这话,李安洲有些不好意思:“小周总,你说得夸张了啊......”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周连勋,欲言又止。
周连勋看出来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李安洲问:“小周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有喜欢过人吗?”
看来程景望那家伙还挺义气,没把他喜欢过程易璘的黑历史给说出去。
周连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笑了笑:“有啊,怎么没有?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总以为捧出一颗真心就能得到回报,结果被人摔了个稀碎......”
听他这样说,李安洲的表情明显有些意外。
看来他平时在人面前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现在人家都不相信他有深情的一面。
周连勋瞅准时机,用嘴发出“砰”的一声,假装“真心摔碎”的声音。
见人被吓得一抖,他笑开了:“哈哈哈骗你的,你真信了吗?”
李安洲拍拍胸口:“小周总,你是真吓到我了。”
李安洲缓缓,喝了口奶茶,又问:“小周总,我还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周连勋点点头:“问吧,今晚都到这了,好不容易就我们两个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望的堂哥不是回来了么,这几天接触下来,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李安洲观察了下周连勋的脸色,继续说,“但是小周总你和他好像不太对付,之前景望提起他,你差点跟景望吵起来,你们是有过节吗?”
周连勋原本以为李安洲会问程景望的事,没想到居然提起了程易璘。不知者无罪,他也不好给人脸色看。
周连勋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因为我跟他八字不合,天生犯冲。所以一般共同认识的人和我提起他,我都会直接骂回去。”
看李安洲的脸色变了,他出言安慰:“别担心,你提没事。”
李安洲道歉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小周总,其实说起他......我主要想问的是——我听景望提到过,老程总一直偏爱程易璘,但老程总现在又让景望接管程氏......”
敢情是为这事,周连勋听明白了:“你是担心程老爷子又在憋什么坏水吗?”
李安洲点了点头。
周连勋轻轻摩挲着奶茶杯:“你放心吧,程老爷子不会拿程氏做赌注的。程氏的未来,在他眼里比他那俩倒霉孙子重要多了......”
“程景望小时候脾气又冷又倔,虽然读书好,但是不讨人喜欢,基本上是被程老爷子揍大的,”周连勋顿了顿,才继续说,“而程易璘不一样,程易璘学习好性格好,很讨人喜欢,是被爱护长大的,可以说他是程老爷子亲手打造出来一件完美的作品——”
“但如果说程景望是坚韧顽强的草,那程易璘就是温室长大的花。草是烧不尽的,而花一捏就碎,换做是你,你会把偌大的集团交给谁来管理呢?”
李安洲貌似听懂了,在思索着什么。
周连勋好奇:“这些事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程景望,反而舍近求远来问我?”
李安洲面带伤感地说:“小周总,你也知道,有些回忆对景望来说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我不想问他,是怕他想起以前的事伤心。”
闻言,周连勋怔了一秒,感觉被迎面扔了把“狗粮”。
这情侣的酸臭味,怎么就不怕他想起以前的事伤心呢?
哦,对哦,他只是这对小情侣爱情里的NPC,不重要不重要。
这时,有一大片阴影落到了桌前,周连勋抬眼看过去——是程景望来了。
“你是鬼吗,走路怎么没声的?”周连勋开玩笑说,“正好,我们在聊你以前的事,你媳妇儿都快心疼死了。”
李安洲想阻止他说:“小周总......”
程景望对李安洲笑了笑,示意没事,接着他拿出个信封递向周连勋:“这是程易璘托我带给你的。”
周连勋:???
他原本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回归原位了。
什么鬼,那个姓程的家伙真是缠上他了。
早上明明说得够清楚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甚至自己来不了,还托人送信?
太荒谬了!
周连勋没有接:“堂堂程氏集团大总裁什么时候兼职当送信员了?都什么年代了,这年头谁还写信啊?有毛病。”
程景望:“他说你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联系不上你,只能这样。”
周连勋:“关我屁事?”
看人就是不接,程景望说:“我只负责把信送到,要不要随你。”
周连勋瞟了一眼信封,偏过头:“不要,扔了吧。”
听这话,程景望把拿着信的手伸到阳台的栏杆外:“真不要?”
周连勋板着脸:“不要。”
程景望松开手,信封随即掉了下去。
“哎,景望......”李安洲想拦没拦住,“你怎么真扔啊?”
程景望:“是他说不要的。”
透过栏杆的间隙,周连勋能看见那信封飘飘扬扬地落到了地上。
恰好此时,小巷里有一辆车开出来,碾了过去。
他心头一跳,好似也被什么东西给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