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沈嘉木气定神闲道。
尤理眼下一黑,转头就跟乔桥说话去。
乔桥给她看刚刚拍的照片,幸好没有特别难看的丑照。尤理平时虽然不着重外表打扮,还是很介意被人拿着自己的照片当作笑料,如果是好朋友之间,那当然无所谓。
说实话,她有一点脸皮薄,如果有什么很丢人的事情被沈嘉木发现的话,要说从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心理,她自己也没发觉。
只是,有时候会忽然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三个人都没有比赛,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但没到放学时间不能擅自出校门。
乔桥一会儿跟她妈妈出去吃晚饭,已经提前跟老李打过招呼,所以要先一步走。
“正好我出去把照片洗出来给你存着。”乔桥说。
尤理答应:“好,那你去吧。”
这样一来,就剩下她跟沈嘉木两个人了。
一时间,尤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班级休息那儿一想到有那两姐妹在尤理就觉得头疼。即使她不觉得人家碍眼,人家也会因为她碍眼嘚吧嘚吧个不停。
想了想,她选择回教室看看书。
“我想回教室,你想去哪儿呢?”她问沈嘉木。
沈嘉木毫不犹豫说:“走吧。”
于是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路上草丛里突然窜出来只大橘猫,把尤理吓一跳,但仔细一看还挺可爱。
尤理刚想伸出手去摸它的头,沈嘉木立刻把她的手抓开,提醒道:“小心病菌。”
尤理平时不讲究那么多,平时也会摸路边的流浪狗,有时是因为可爱,有时是因为可怜。
“它看起来很可爱。”尤理解释。
沈嘉木一脸正经:“可爱不是万能的。”
尤理:“哦。”
橘猫叫了一声,又从路边跳进了另一块草丛。
教室里空无一人,大家应该都在外头看比赛,尤理趁这会儿安静,戳了戳旁边的沈嘉木。
“奖牌给你。”
她递给沈嘉木。
沈嘉木看着她手里的那块金色的圆形物体说:“真的给我?”
尤理诚恳地点了两下头,“当然,我从来不骗人。”
本来就是为了沈嘉木才努力的。
“为什么?”
沈嘉木的声音变得有点温和。
尤理想了想,说:“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拿第一的吗?”
“这么听我的话吗?”沈嘉木脸上带了点笑意,偏了半个身体凑近她,好像在故意逗她玩似的。
尤理假装淡定道:“孝顺您。”
说完把目光偏向窗外,转移视线。
沈嘉木看了她半晌,叫她:“小鬼。”
尤理目光不动,“怎么了”
“看我。”对方又叫了一遍。
尤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个回头就对上他的正脸,以前从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这张脸,看得她有些恍然。
“以后,不要叫我哥哥了。”沈嘉木边拿走她手里的奖牌边说。
尤理以为她做错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低沉,试探问道:“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
她感到了害怕。
“你想多了,只是更想你叫我的名字。”沈嘉木说。
尤理松了一口气,又完全没松,因为“沈嘉木”和“嘉木哥”之间,前者缺了点名正言顺的亲近。
尤理沉默良久,慢慢抬头注视他的双眼,如他所愿地喊他:“沈嘉木。”
沈嘉木抬手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莫名笑了一下。尤理不知道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揉了揉随口问了句:“干嘛?”
沈嘉木没回答,尤理也不好奇,因为他经常有事没事就爱弹尤理脑门一下。
从桌堂里掏出本作业本,尤理心无旁鹫一直写。
临近下课时间时,林西从外头进来,从书桌里拿了个游戏机就立马起身要走开,沈嘉木叫住他:“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
“没,”林西摆手说,“我是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沈嘉木给了他肩膀一锤子,后者疼得摸了摸:“这么重手?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你话太多。”沈嘉木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去吧,记得左转。”
林西斗不过他,灰溜溜走了。
下楼梯时,刚好看到单良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拿着相机在修图片,林西本想故意吓他,悄悄走近。
没想到相机里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凑近脑袋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谁知单良察觉到有人,猛地回过头,和林西来了个头碰头。
“啊!”
两人异口同声,手摸脑门。
“你突然回头干嘛呀,疼死了。”林西皱眯起眼睛。
单良这会儿也很生气,回怼他:“你没事你丫凑那么近干啥,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么?”
林西:“你把这功夫用学习上多好。”
单白了他一眼,收拾好相机就下楼了,走前低骂了句脏话,林西听不清是什么,也不想跟他计较。
等他走远后才想起来要问相机里那照片到底是谁,看起来很像班里某个女生的样子,但光线不是很好,加上地点也不像那个女生会去的场所,所以他暂时断定自己是看错了。
而且这家伙明天也上课,到时再问也不迟。
沈嘉木下了课依然带着尤理一起回家,路上碰到个女孩,她在老远的地方就朝沈嘉木笑着打招呼。
沈嘉木车子停在她旁边,什么都没称呼,只说了句:“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你看我穿这么好看。”女孩穿的绿裙子,转了个圈給沈嘉木看。
尤理认得这个女孩子,沈嘉木比赛时她出现过,来给他送水,递毛巾。
近距离来看,她长得确实很好看。头发精心打理过,鞋子和裙子搭得十分时尚。
尤理低下了头,借着沈嘉木的后背把脸挡住。
谁知女孩儿刚好问了一嘴:“这个小姑娘是谁?”
沈嘉木偏头说:“小妹妹。”
接着尤理便看见女孩儿笑容爽朗,低声说了句什么尤理完全听不到,只听到沈嘉木也跟着在笑。
人走后,尤理什么也没问,乖乖在后座迎着凉风。
到家楼下时,尤理下了车没什么兴致地说了句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今天大伯休息,晚饭也吃得早,这会儿已经开始吃上了,听到她开门进来,伯母叫她自己去拿筷子。
尤理看了眼餐桌,鸡鸭鱼肉,菜式齐全,但每个菜都已经吃得盘子见底了。
尤理毫无食欲,问:“今天什么日子?”
“小财生日,今天就吃点好的,”伯母笑说,“我们都快吃饱了,还剩很多肉呢,你都吃了吧。”
伯父一抽烟一边递给她个杯子,“顺便帮我洗洗,刚刚喝过酒,我想再喝杯茶。”
尤理犹豫着,最后还是拿过杯子默默进厨房。
洗完她直接拿出来给伯父,然后往房间走去。伯母见状后,叫住她:“上哪儿去,饭都不吃了?”
“我不饿,不吃。”尤理淡淡地说。
她跟专门吃残羹剩饭的狗有什么区别。
想都不用想,她只要坐下来吃一口,这几个人就会走开,一桌子的碗只能她洗。这是在这个家生活这么多年的习惯。
她好累。
洗完澡,她拿了伯母放在客厅的公共手机,翻出她妈的号码,还是给她拨了个电话。
等待音响了好久后,那边的人才接起:“喂,小梅啊。”
小梅是伯母的名字。
“妈。”尤理叫她,“是我。”
“小理,怎么突然给妈妈打电话了?”上一次两人通话还是在元宵节。
尤理酝酿着情绪,还是说了出来:“妈,我能不能回老家自己住,我现在生活完全可以自理。”
“不行,你算算你才几岁,你是个未成年,你不要给我搞什么叛逆心理。”她妈妈的语气很不耐烦。
尤理当然听得出来,但嘴上还是很倔强跟她商量:“未成年怎么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就可以,反正我在这儿跟自己住没什么区别。”
“我求你了,行么?”尤理声音很低,导致她妈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其实只是怕伯母在房间里听到。
这个家隔音不是很好。
她妈不耐烦的语气瞬间缓和下来,说:“小理,妈妈还在忙,伯母他们照顾你也不容易,你不要任性,这件事后面我再跟你慢慢聊,先这样吧。”
随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尤理抓着电话迟迟不放下,她心里堵得像根被石块重压的嫩芽,明明用尽全力仅仅想看到一点点天光。
她不想在家里待着,直接穿着睡衣就走出门,开门那一瞬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本来想走到外面,但想到不安全又冷,她下意识往楼上走,就在5楼邻居家门口的楼梯那坐着,抱头擦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咔嗒”一声门响,家里头的主人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声音温和地提醒:“哭这么大声,要告你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