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您说的是哪位张局？会不会我也认识。”套话必须胆大心细，不认识也不要慌，沉住气拿住阵。
“咱县公安局的张局，他家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比你们都大。”王叔通过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沈柔娇，这姑娘是第二次坐上这辆车，再此之前，还没有陌生人敢坐顾长庚的位置。
“我认识。”可不是嘛，她刚跪过。
不仅跪过，还觉得有几分眼熟。哦，想起来了，市长一行人去县高中视察时，张局也在其中。
她的回答，让顾长庚颇感几分意外。他第一次注意到沈柔娇，也是在那次，她站在队伍中欢迎得最起劲，市长陆青岚同她握手，可把她高兴的，脸快笑成花！
“缘分啊，你是长庚的同学吧？”王叔看似随意的询问，带着浓浓的八卦味道。
“我是他学姐。”沈柔娇扭头对着顾长庚笑得明媚，“学弟，你跟王叔是一个大院的吗？”话题自然过渡到他身上，搜集情报的小雷达滴滴作响。
王叔能跟张局住一个大院，说明他们都在县政府部门工作。王叔能给学弟家开车，不就代表，学弟家也是政府里的人。如果他们也住在大院里，说明级别大差不差；如果不住大院，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顾长庚倒是简短。
“他怎么可能跟我们住一起！”王叔摇了摇头，他说话时瞄了眼后排的顾长庚。
王叔的话佐证了沈柔娇的猜测，只剩一种可能，级别更高。谁能比县公安局局长的级别更高呢？
是，县，长！
这题她会，自上次周淮樾问段白生他爹是不是县长后，沈柔娇私下里特意翻过报纸，新县长姓顾，顾景年。
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顾长庚，沈柔娇默默地朝他的位置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相差一拳的位置才停下，悄咪咪地问道：“你爹跟县长不会都姓顾吧？”
“不然呢？不行吗！”顾长庚的一句反问把沈柔娇推回原来的位置，也算侧面解答了她的疑惑。
顾景年是顾长庚他爹，是一县之长。
行，那可太行了。
接下来再聊天就轻松许多，纯熟不带目的性地瞎聊，比如聊车。
聊起车，王叔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把政府里现有的汽车型号都介绍一遍，尤其重点讲了开得这辆小轿车是苏联产的伏尔加，大气宽敞，油耗高，速度不快，但是舒服。
顾长庚听他们聊车，聊的眉头越皱越深，“你会开车？”
沈柔娇很想说她只会开自动挡，但不能够啊！“不会，听别人瞎聊的。”
……
为避免关注，汽车在距离小集市几百米的位置停下，三人一起步行往沈家摊位走。
刚过路口，前面依稀几个熟悉的身影。
张庆杰、王莉还有齐南华，可真是好久都没见过他们了，别说还怪想的，沈柔娇兴奋地挥动着小手，仿佛被按下快进键般，上下翻飞，“张哥，王姐姐，齐哥！”
“小老板！”张庆杰打着招呼走近，却意外看到位老熟人，“王叔？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真认识啊！”刚在车上，沈柔娇说她也认识张局时，王叔没当回事，以为是场面话，结果没想到她还真认识。
这张庆杰就是张局长的二儿子，老大叫张庆军，给沈柔娇送过自行车的那位。
“你们也认识？”张庆杰看着沈柔娇，指着王叔问道。又忽然想起那辆组装凤凰的轮子是王叔家的，就忍不住想到他哥的坏笑。
“哈哈，这世界好小。我们刚认识。”沈柔娇笑得别提有多灿烂。
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张庆杰竟是局长的儿子。说实在，张庆杰长得真不像他爹，倒是他哥，不仅长得像，连那股子凶狠劲儿也像。
张庆杰指着，沉默到有点尬的人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学弟。”沈柔娇忙把旁边的顾长庚，往前拽了一小步。
嘿，他还犟得不行，又强行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在沈柔娇身旁。
王叔笑了笑没说话，张庆杰立刻反应过来，他开窍地往上指了指，王叔微微点点头。
“今天可真是开心，大喜事全都挤在一起。走，请你们去吃好吃的！”张庆杰走到王叔身边，揽着他的肩，边往前走，边在他耳边嘀咕：“你一县长司机怎么混成保姆了。”
被王叔一手肘拐在肚子上，“你小子别乱说话，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不一般。”王叔说得很隐晦，末了往张庆杰身边的王莉看了眼，“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以后张局再说你吹牛，王叔帮你怼他。”
后面，齐南华跟沈柔娇、顾长庚走在一起，聊起他们搞药材的事，齐大哥又是对沈柔娇一顿猛夸，连带把她师傅周淮樾也夸了一遍。
旁边的顾长庚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的这位学姐根本不是校园里的乖乖女，而是叱咤药材市场的生意人，太割裂，太强大了。
还有，她那个师傅好像也很厉害。
……
到底是职工福利日，小集市热闹非常，有卖甘蔗、瓜子、香烟、糖水的。来厂区看电影路过这里，都会买几毛钱吃的，带过去。
沈家摊位前的生意依然火爆，大哥沈天华看见小妹高兴坏了，拉着她又问了遍王建新跟周师傅的事，三哥沈天南招呼同来的朋友们吃东西，给面生的顾长庚特别加量加料。
从没吃过臭豆腐的顾长庚，开始是抗拒的，王莉走过去，鼓励他勇敢尝试。死要面子的顾学弟，硬是憋着口气吃掉一整块，直接被惊得就差原地转圈，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
见学弟猛竖大拇指比赞，王莉颇为神秘地跟顾长庚透露，“你学姐做的，比这个还好吃！”
“她还会这个？”顾长庚这一晚上都在刷新对学姐的新认知。搞药材、摆地摊、做美食，她会的可真不少，是个赚钱小能手。
这一晚，顾长庚是吃得最开心的人。反正没人认识他，不用社交，碗吃空了，他就往摊位跟前儿一站，沈柔娇立刻给他添满。
不仅如此，他还能现场学习如何追女神，暗暗观察张庆杰如何在漂亮的姐姐面前献殷勤，默默在心中感叹：追喜欢的人真得这么难吗！
因为第二天上学，沈柔娇跟顾长庚要先返回县城。分别时，张庆杰跟沈柔娇透露，他跟王莉要一起调回市里的单位，以后可以去县城里找她玩。
虽然知道了张庆杰的真实身份，但沈柔娇并没跟他说起告状的事，至少现在这个阶段还不需要。
小集市返回学校的路上，先前不怎么说话的顾长庚，问了沈柔娇一路的问题：问她哪里学得臭豆腐，有没有秘方？串串香味道不错，汤汁怎么调？怎么学习认药材，是不是以后想干中医？……
前面的问题，沈柔娇还能耐着性子一一认真解读，可等他问道：什么条件能当你师傅，那个叫周淮樾的，真那么厉害吗？
沈柔娇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怎么？难道你也想当我师傅？”
本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顾长庚还认真了，“对呀。能当你师傅一定很厉害，我想当厉害的人。”
嚯，小伙子挺有志向啊。只是，不当她师傅，也能很厉害，有个爹是县长，已经蛮厉害，大可不必更厉害。
“可惜啊，你要当我师傅这事，要我师傅同意才行。他不同意，我也没辙。”沈柔娇随口胡诌的理由，就是想彻底打消他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师傅在哪儿？我去问他。”顾长庚赌气似得回复。
一想到毫无音讯的周淮樾，沈柔娇的心情又跌回谷底，沉默良久后，她望着车窗外时不时闪过的树木剪影，颇为伤感地说：“可能，还在市长那吧！”
……
一等又是几天，虎子哥没来找过沈柔娇，倒是段白生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主动找她说话。
“沈柔娇同学，你跟高一的那个新生很熟吗？”段白生亲眼看到他们，一起从小汽车上下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不熟。”沈柔娇表情淡淡的，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聊身份敏感的顾学弟。
段白生表情错愕，他没想到沈柔娇竟然会撒谎，“可你们明明一起坐了小轿车。”
“坐车，也不一定非要熟悉啊。你是我同学，还天天一起上课，不是也不熟吗。”沈柔娇逻辑清晰，辩驳的有理有据。
“哦，那就好。”段白生被她说得一时半刻也接不上别的话，只能随口应付。
突然，好几个女同学冲过来找沈柔娇，其中一位语调兴奋，“那个，高一打篮球的，那个新生在找你。”
啊？
上课时间，顾长庚找我干什么？
见她愣神没动，又一位女同学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声蛐蛐，“你快抬头看啊，三点钟方向，他走过来了。”
三点钟，沈柔娇的脑袋从十二点拨动到整三点钟，嘿，还真是顾长庚。
全班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段白生阴阳怪气道：“不是不熟嘛，人家逃课来找你！”
“不熟，上课也能来找我。”沈柔娇没好气地怼回去，段白生瞬间哑了声。
“学姐！”顾长庚声音发虚，像刚跑完既考验速度又考验耐力的800米，极费体能。
“顾长庚，你没课吗？”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应该坐在教室里吗，怎么能跑到这儿来？
“我有事请假，拿到个特别重要的东西，冲刺跑回学校的。”顾学弟累得直喘粗气。
“什么东西？”难道跟她有关？沈柔娇的脑子转到快冒烟，也没想出结果。
“你师傅的信！”顾长庚展开握紧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