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舒白终于有闲心去看看群里全学文和冯立吵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辩出个胜负来。
结果却只看见满屏艾特冯立的消息。
几分钟前,黑色头像在一楼抓到尹雨晨后便没有再上楼搜寻,而是直接离开了六教,冯立走了狗屎运逃过一劫。
可奇怪就奇怪在,黑色头像离开六教之后,冯立也没动静了。
他上一秒还和全学文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就不吭声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
舒白不禁联想到之前教室里那只摸自己的鬼手。
群聊在线人数没有减少,这说明冯立很可能是遇到了麻烦不能回复消息,但人还是活着的。
思及此,舒白噼里啪啦开始敲字,想提醒大家提防周围,就算遇到了鬼手也不要太过慌张,鬼手对他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威胁。
[冯立: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手机留在教室里没看到消息,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舒白打字的手一顿。
众人:……
因为害怕在群里颠倒是非骂人的人,会把此刻唯一能保命的工具手机放在教室里,自己摸黑出教室去上厕所?
全学文大胆开麦:
[你不会是因为短时间内从大悲到大喜,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吧。]
刚从恍惚意识中悠悠转醒的冯立被精准戳中痛点,面子里子丢尽,不再理会群里的消息了。
舒白看着全学文嘻嘻哈哈地调侃起冯立,见这人似乎已经忘了现在还身处在恐怖课程里,无语地将鬼手的事情发到群里,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全学文立刻安静如鸡。
舒白好笑地摇了摇头,身旁一直盯着黑色头像动向的季衡突然语气凝重地开口:“黑色头像朝我们这来了。”
舒白和季衡待的这栋教学楼离六教不算太远,但来这的路上也不是一栋教学楼也没有的。
可令舒白没有想到的是,黑色头像竟然掠过了其余几幢教学楼,直直地朝着他们此刻所在的博学楼来了。
舒白放下手机,迅速环顾一圈教室内的陈设。
教室是阶梯教室,很大,但桌子下方都不是挡死的,空隙很大不方便躲藏。多媒体讲台就更不用说了,空间狭小容不容得下一个人都难说,更遑论他们两个了。
教室里根本没有供他们躲藏的地方!
思索间,黑色头像已经进入博学楼,从走廊左边的第一间教室开始搜起。
101,102……
按照门牌号顺序搜完一楼的十间教室后,黑色头像不慌不慌地从走廊左边的楼梯上到二楼,推开了201教室的门。
遭遇鬼手事件之前,舒白和季衡本来是待在三楼的,后来他俩换教室,为了远离鬼手,又上了三层,躲到了顶楼的教室里来。
黑色头像每间教室都搜的很仔细,因此上到六楼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这些时间对于二人此刻紧迫的处境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舒白只恨自己不能长双翅膀,从窗户飞下去。
后背很快便被冷汗浸湿,舒白看着位于教学楼走廊两端的楼梯,脑中冒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念头。
她转头对上季衡视线,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坚定。
无需多说什么,两人起身离开教室,摸黑去到位于走廊右边的楼梯。
“待会我们先下到三楼,等它进到306、307这排教室里的时候,再下到二楼去。”
季衡凑到舒白耳边低声道。
由于怕惊动在楼中搜查的东西,季衡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只剩下气音。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廓,有些痒,舒白不自然地抬手挠了挠:“嗯。”
方法虽然危险,但现在黑色头像并不能从地图上看到他们的位置,只要他们小心一点不发出声音吸引它的注意,总比待在教室等死的强。
没时间犹豫,两个人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下到三楼楼梯拐角处。
楼道里很黑,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很可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因此,舒白和季衡不敢拿出手机,只能凭借着越来越近的推门声来猜测黑色头像搜到哪间教室了。
吱——呀——
慢条斯理的推门声响彻整条寂静的走廊,更是刺激着舒白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
但除此之外,耳边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它哪怕是在移动的时候,也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要不是胸腔中重如擂鼓的心跳提醒着舒白不能放松警惕,她甚至会以为整个三楼只有她和季衡在。
通过右手紧握着的干燥的温度,舒白也察觉到了季衡无意中逐渐加重的力道。
他应该也是害怕的吧,没有人能在生死面前做到不在意,但他在自己面前却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舒白抬头望向护在自己身前的季衡,黑暗中,他的侧脸看得并不分明,只隐隐约约几条线条勾勒出他凌厉的轮廓。
剧烈的心跳奇妙地安定下来几分。
又是一声吱呀,打断了舒白的思绪。
黑色头像似乎搜到了她和季衡之前待的304教室。
也不知道那鬼手还在不在,和黑色头像是否认识。
如果不认识,它们两个会打起来吗?
神思飘忽间,季衡忽地捏了捏舒白的手。
舒白当即回神,她知道,这是黑色头像已经进入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306教室内的信号。
她屏气凝神,一步一步随着季衡走下楼梯。
脚踏实地踩到三楼走廊的地板时,舒白甚至连呼吸都停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点声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不说,还会连累和自己在一起的季衡。
小心翼翼下到二楼,两人不敢耽搁,就近躲进了楼梯口斜对面的205教室内。
直到在教室里坐下,看见黑色头像搜完三楼往四楼去后,舒白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软软地靠上身后的墙壁。
活了。
季衡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待黑色头像离开是一个既煎熬又漫长的过程,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搜查完全部的教室,顺着楼梯一圈一圈地走下来,准备离开。
然而,黑色头像下到二楼时,却突然停住了。
在周遭仿若凝固了的空气中,它毫无预兆地调转方向,朝着两人此刻所躲藏的教室而来。
舒白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仿佛听到了脑中紧绷的弦一根一根断掉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他们下楼的时候不是没有被发现吗?
右手传来的季衡的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骨头都捏碎一般,但心神俱震下,舒白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反而也用力地回握住季衡的手。
脑中仅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念头,她要死了。
但比推门声先一步响起的,是令舒白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的致爱丽丝钢琴曲。
而一整晚都如同噩梦的机械女声落在耳里时,却突然变成了天籁。
天籁之音只有非常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课程结束。”
舒白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话里的意思,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
就见窗外浓浓的夜色如雾气一般散开,朦胧的晨光跃过窗台照进教室,周围的景色模糊地浮现在视野中,不再像之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
天亮了。
舒白立刻拿起手机,黑色头像不见了,校园地图也不见了,她的手机也自动退出了课程APP的界面。
怔愣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看向教室门外。
走廊里什么也没有。
一切都恢复正常,她和季衡没事了。
舒白讷讷地被季衡牵着走出教学楼,走在清晨冷清无比的街道上时,仍觉得十分不真实。
“舒舒!”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唤,几乎是下意识的,舒白迅速将手从季衡手里抽了出来。
刚一转身,眼前一团光影闪过,怀中扑进的重物冲得她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呜呜呜,舒舒,我想死你了,我好担心你,呜呜呜……”
陆茉比舒白矮乐半个头,她埋首在舒白胸口,伤心欲绝地哭诉着,眼泪鼻涕全蹭到了舒白的外套上。
……算了,跑了一晚上,外套早就脏了。
舒白抬手,无言地拍着陆茉的后背。
全学文也走到季衡身边,有气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没事就好。”
一路上,昨晚躲藏在校园各处的同学陆陆续续出现,到后来,舒白季衡四人的小队逐渐扩大为浩浩荡荡,占据了大半街道的庞大队伍。
众人头发皆是湿成一绺一绺的紧贴头皮,衣服裤子也都是脏兮兮的像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抽泣着。
全学文试着联系了一下消失的几个同学,但结果无一例外,均是关机无法接通。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句这鬼学校待不下去了,队伍里的人纷纷附和道:“就是,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回家!”
早起晨跑的人或是街道上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人无不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一群大清早在校园里身着“奇装异服”,一半气势汹汹,一半哭哭啼啼的怪人们。
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昨晚一晚上杳无音信的谢梦怡正披散着头发坐在508门口,看到回来的众人,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如开闸泄洪一般奔腾而出。
“哇——”
“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