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邓辞一直喋喋不休地跟在她身后,大有要跟着她一起回家的架势,段黛同意了他的提议,在路边找了一家咖啡厅进去。
邓辞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平板:“之前我和段黛其实也是有生意上的合作的。哦,是先前那个段黛。”
他打开一个界面,看着都加载出来之后便把平板支起来,让屏幕对着段黛。段黛粗略看了一眼,似乎是什么版权投资的界面。
邓辞将从前他与原主的合作娓娓道来:“你知道我是做动画引进的,因为工作自然也能提前接触一些消息,知道有哪些轻小说和漫画是会在国内登陆的。所以我可以选择其中几部进行投资。”
段黛:“那你投资不就行了。”
邓辞摇了摇头:“我也不可能全投了,只能选其中几部作品。而且投资太分散也赚不到什么大钱,我更倾向于把大部分钱投给一到两部作品。段黛,我是说在你之前的那个段黛,她虽然是做英语法语笔译的,但其实日语也不错。她会提前阅读这些即将上线的作品,推测哪些火爆的概率更大。所以每次投资前我会先问问她的意见,按照她的想法选择投资的作品。”
段黛手指点在屏幕上滑了滑:“那分成怎么算?”
邓辞:“我和她五五分。”
段黛语气不变:“那么你们赚多少了?”
邓辞叹了口气:“她的预测没那么准,我们赚的也不多,每次也就千八百的,最好一次也才一万多点。有一次甚至还赔了呢。”
段黛身体向后仰了仰,靠在椅子背上:“赚这么少还坚持费这么大功夫,趁早放弃得了。”
邓辞却道:“坚持下去总有回报的。你不是从林深撤出来了吗,难道不考虑一下再投资点别的什么?比起其他不太了解的领域,这个和你的关联应该还大一些吧?就算你看我不顺眼,难不成还看钱不顺眼吗?”
段黛定定地看着他。
邓辞见她不为所动,忍不住又想用激将法:“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不会日语?虽然碰了巧了让你和段黛都是英法翻译,但实际上你不会日语?”
想了想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是,原来的段黛就很擅长经商,但是你看起来完全没有商业头脑的样子……林深前途一片大好你居然退出来了……对了,你为什么离开林深啊,陈方烨竟然不做人到这种程度?”
说来也巧,段黛还真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她以前经常看日漫,后来大学的时候选修课就学了日语。虽说不像英语法语学的那般精通,但是囫囵看个“生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淡淡一笑:“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只是在想,你说的利润和我五五分到底是真是假。之前你们签合同了吗?我可没看到有什么相关的东西。”
邓辞有些心虚:“不知道你有没有和原来的段黛共享记忆,如果有的话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段黛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确实和邓辞说的大差不差。但是段黛可不光是继承了记忆,她还是看过原书的人,所以知道邓辞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
从邓辞找上原主合作开始,邓辞就算是攀上了一棵摇钱树了,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但每次他都装作赚的不多的样子,只分给原主一点零头,还假装高兴道:“阿黛,这次我们赚了三千块钱呢!”
原主也不知道具体投资是如何盈利的,再加上虽然投资周期长,但真正需要她的工作也就是看个十来本日语小说,不用几天就能完成了,所以乍一看好像报酬还挺丰厚的。
唯一一次赔本,还是因为邓辞投资的其中一部作品爆了雷。当时原主选出最有潜力的三本书,指着第二本道:“这本虽然好看,但原作者之前有辱华的嫌疑,真真假假的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我感觉有风险,这本你就不要投了。”
结果邓辞没听,还是投了一些在那上面。好在他还是听了一点的,所以投的不多,才不至于赔的血本无归。
段黛“呵”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
她本想直接戳穿邓辞隐瞒真实收益的事的,但话出了口之后她又停住了。
单是让他失去一个摇钱树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况且会日语的人又不止她一个,邓辞已经从投资上得到了甜头,将来再去找别人合作也未可知。新找的人或许不像原主那样好糊弄,但顶多也就是让邓辞少赚一点罢了。
思及此,段黛收回了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转而道:“你也是学过日语的,怎么还得求着我来参谋?你自己不会看吗?”
“啊……那个……”
邓辞有些尴尬。不等他找出借口,段黛已经很耿直地打开了其中一本书了。一整页的日语看的她有些眼花,但稍微认真一点也还是能读懂什么意思的。段黛把平板转到他面前:“来,翻译。”
“……啊?”
段黛改口:“让你直接翻译好像有点为难你了,这样吧,你就读出来就好,光读总行吧?”
她的语气不容辩驳,让邓辞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页面上的文字:“……”
他磕磕绊绊地读出了第一句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了。段黛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读一句错一半,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邓辞尴尬地坐在椅子上:“我太久没……”
段黛可不会给他机会狡辩:“我其实和你们的情况差不多,也是选修课学了一点日语,后来也有好多年不看了。虽然现在再读不会像看汉语或者英语那样不需要思考,但仔细点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至少不至于连个音都读不对。你这让我想到一个以前看动画的时候了解到的一句台词。”
“我要用片假名和你说话吗?”
“啊,我要不本土化翻译一下吧。我要用汉语拼音和你说话吗?”
邓辞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摆。他张口结舌,脸上涨的通红。段黛又在找了找,调出一个幼儿绘本出来:“这回你再读读看呢?”
邓辞看着上面花里胡哨的小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读啊,我总得知道知道你什么水平吧?”
段黛好像是在笑的,但那个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就是有些怪异,看起来没有和善只有核善。邓辞在她的注视下莫名地哆嗦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上学时被老师叫起来背课文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情形。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张开了嘴,磕磕巴巴地念出了幼稚的画面上仅有的两行字。
“……”
段黛把平板转了回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邓辞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冷汗直冒,好像一个正在站在老师面前看她当面批自己作业的学生,随时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这么简单的都不会?你重修呗。”
邓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尊雕塑,一动也不能动。
段黛翻了翻页面里大量的作品,一时不察,随口嘟囔了一句:“……厌蠢症犯了。”
邓辞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在她对面汗流浃背如坐针毡。他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辩驳什么。
当年他确实是和段黛一起选修的日语的,只不过他从来也没好好上过课,小组作业就去抱段黛的大腿。后来结课考试时监考比较松,他靠着作弊等手段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他现在的工作其实对日语水平并没有什么要求,但到底是对接国外的,于是他靠着选修过日语的履历惊险地在最后的筛选中胜出,获得了这个岗位。他从来没觉得这门课没学好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还沾沾自喜,靠着段黛就能获得如今的成就。
段黛的语气毫无波澜,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扎人:“难怪我骂了你这么多回你还得求着我帮你参谋,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M呢。”
邓辞急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哭出来。然而段黛这时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啊,就说了你这么几句,不会要哭了吧?”
邓辞:“……”
他吸了吸鼻子,竭力调整情绪,自暴自弃道:“现在你也知道我什么水平了,所以你帮吗?”
段黛耸了耸肩:“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我刚才就说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接触日语了,现在去读原版书也就是连蒙带猜了解个大概的意思,至于精不精彩能不能爆……这我是真没办法。”
“……”
“你也没必要非得找人参谋,一键机翻不就好了?”
段黛靠在椅子上,双指按在屏幕,不一会儿屏幕自动扫描,弹出了翻译的选项。段黛把平板转到两人都能看到的角度,示意他:“你看,只要这样——”
她按下了那个选项,原来的日文上立刻出现了中文,并且读起来还很流畅。
“就变成中文了。”
段黛把平板推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开口:“科技发展了啊,翻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邓辞,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