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卉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可能就是代表着厄运和不幸。
好像她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地遭遇了不幸,最终全都离开了她。
她的父母,她的外婆,身边的同学,还有她之前一直不认识的,一直在她背后看着她的言殊,也都是因为救了她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可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直不在乎的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甚至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从没有后悔过。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别人也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言殊他……怎么会是个这么傻的人。
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之前言殊对她说过的话。
他们当时用月圆月缺代表言殊爱她的程度,她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原来他当初说的也都是真的。
他见她的第一面就爱上了她,从此就都是满月的爱,就算之后爱意消减,可最终也会遵循月亮圆缺的循环定理,还会再次爱上她。
***
第二天。
冉卉一夜未睡,就这样坐着看了一夜的月亮,看着它从东边慢慢移到西边,然后落下,直到天边微熹。
闹钟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7点26了。
冉卉慢慢过去关掉了闹钟,然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闹钟上的秒针又转过了一圈,分针转过了一格,到了7点27了,她才从闹钟上移开视线。
木然地去洗漱,刚洗漱出去就看到刚醒出门的于宁。
她好像没睡好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她打着哈欠走过去。
“没睡好吗?”冉卉问。
“还行。”接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是真的没有休息好。
冉卉:“画展那边可能我最近都没办法过去了,就麻烦你帮我看着,行吗?”
画展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结束,可她担心言殊的情况,可能要每天去看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画展了,只能把它交给于宁了。
“你有什么事吗?连画展都不去了!”于宁又接着问她,“还有你昨天到底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冉卉说她心里很乱,于宁最后就没有再追问了。
“我……我找到他了。”冉卉说。
“谁啊?”
“我喜欢的那个人,我终于找到他了。”
之前冉卉说她喜欢上一个梦里出现的人,她以为冉卉喜欢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原来,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吗?
提起言殊,冉卉又变得沮丧起来,“可是他情况很不好,现在在医院,已经昏迷很久了,而且他还生病了,我很担心。”
“怎么会这样?”于宁本来觉得冉卉找到她喜欢的人了也挺好的,可是怎么会这样?
“最近我都要去医院看他,所以画展那边可能就得麻烦你了,对不起啊。”
于宁拉过她的手,“你去吧,画展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看着的。”
“谢谢啊。”
看她难过,于宁轻轻抱了抱她,“他生了什么病啊?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冉卉说,“我好怕,我好担心啊。”
于宁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没事没事,他会好的,会好的。”
她认识冉卉也很多年了,这些年一直没见她和什么人亲近过,也从没见过她对什么人动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有了一个喜欢的人,知道他生病还表现得这么慌乱,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吧。
于宁越发地好奇那人是谁,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的一个人。”冉卉声音淡淡的,经过昨天的两场崩溃大哭,她的声音微哑,“你昨晚看到的那些画,上面画的人就是他,他就是我喜欢的人,他叫言殊。”
其实于宁心里也有预感,猜测过他,可真的听到冉卉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冉卉喜欢的人真的是言殊。
“他……你们是……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和他之间的事?”于宁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我们是高中同学。”冉卉说,“只是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意,也没明白我自己,可能也因为我们俩都太胆小和懦弱,所以才错过了这么多年。”
冉卉没有说得很明白,于宁猜测可能是他们高中时就认识,但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一直没有表明过心意,到了后来才明白一切。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冉卉认识言殊,那会不会也认识他?
可她还没有想清楚,冉卉已经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先走了,画展的事就拜托了。”冉卉出门了。
于宁看着她一直到离开也没问出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冉卉现在肯定也很心烦,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
冉卉又来到了昨天程秋带她看言殊的医院。
进去看到言殊,他还是和昨天她看到的一样。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生气,就连呼吸都好像没了。
平静得太过异常。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你快醒来吧,一定要好好的,你不会有事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呢。”
就在这时,程秋也来了。
看到冉卉已经在里面了,她也没有很惊讶,和她打招呼,“你来了啊。”
“阿姨。”她站起来看向程秋。
程秋今天穿的很简单,看到冉卉站起来,她说:“坐吧。”
程秋另拿了把椅子坐在了言殊病床的另一侧。
“言殊他还会好的,他会好起来的。”冉卉说。
“对,他会好的。”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一直看着言殊。
最终程秋先开口了,“昨天的画展是你办的吧,那些画都是你画的?”
“有一部分是我画的,还有一些是其他人画的。”要不是因为办了这场画展,她可能也不会遇到程秋,也就见不到言殊了。
“还是一个朋友,就是昨天和我一起那个,是她拉着我去的,不然也不会见到你。”
前两天朋友去找她,说有一场画展,让她陪她一起去,程秋本想拒绝的,但朋友说自从言殊昏迷后她整个人就绷得太紧了,再这样下去言殊还没有事她倒是要先倒下了。
最后她还是和朋友去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也正是因为这场画展两人才会相遇,那些冉卉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情才得以知晓。
“昨天看的那幅画,是你画的吧。”是肯定句。
冉卉还没说,可她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冉卉画的。
“是。”是《爱·念》,代表着冉卉对言殊的爱和想念的一幅画,是她为了他们俩而画的。
“我就知道。”程秋说,“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它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冉卉看向程秋,“那幅画叫《爱·念》,是我画的我和言殊。”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的,果然……是和言殊有关的。
又是一段沉默,依旧是程秋先开口的。
“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会认识小殊的?”她知道言殊一直没有去认识过冉卉,可冉卉昨天知道那些事,表现出的那些情绪,都是代表着言殊是她很重要的人,很担心的人。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怎么认识言殊的,也不知该如何跟程秋说系统世界里发生过的事,“我看到了言殊留给我的那枚铭牌。”昨天程秋也见到了。
“我爱他,可能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了吧,虽然没有他那么早,但我想跟您说,我爱言殊,很爱他。但请您相信,我绝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才选择爱他的,我是先爱上了他才知道那些事情的。我很后悔高中的时候我们没有认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多?”
如果他们在高中时就已经相识,那么他们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可能言殊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可世间的一切哪有后悔的余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言殊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冉卉说。
“这样啊。”其实冉卉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她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冉卉喜欢言殊,是真的,知道了这一点,那也就行了,其余的她也不必知道那么多。
“对了。”程秋拉开一旁柜子的抽屉,“应该是在这里的。”说着她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你可以看看这个。”
程秋拿的是一个DV,她把东西拿给冉卉,冉卉接过来。
“里面有我昨天说的那段录像。”程秋说,“之前小殊生病在医院治疗,也经常会看这段录像,看很多遍,可是到他后面这样,就没有再打开过了。你看看吧。”
冉卉打开DV,还是同一段录像,和当初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当时以为录像上的那个人不是她,原来一直都是她。
还是熟悉的画室,言殊推开门看到她,她看过去,然后就是暗下去的画面,之后有言殊的声音出现。
他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她说:“没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被言殊记录下来,看过很多遍,记在了心里,可她忘了,忘了这么多年才知道。
当时她看到的录像有很多段都是言殊和冉卉的,可是现在这个DV里面,只有这一段录像是有他们的,后面的再也没有了。
因为他们没有开始过,所以只有初始的这段录像,此后再没有别的了。
系统世界里的言殊和冉卉从录像那时起就认识了,之后他们顺利在一起了,后面毕业、出国、结婚、生子……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而这个世界,她和言殊之间却只有第一段录像,没有往后的那些美好。
冉卉继续往后看,后面的那些录像都是一些景和物。
有学校的教学楼、操场、小道等,还有一些街道、房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花草树木,那几棵树冉卉感觉很眼熟,好像也是学校里的,其中有两棵树冉卉再熟悉不过了
一棵是从她教室外看去,对面的教学楼旁边就是这棵树。
另一棵是她和外婆住的那间房外的一颗银杏树,那棵银杏树很高很大,从她房间的窗户就能看到,还有一根长得很长的枝干斜伸到她卧室的窗前。
她以前经常坐在窗边看这棵银杏树,看过很多次,怎么会不认识它。
言殊怎么会有一段这棵银杏树的录像?
猛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再往前看了看那些录像。
不管是学校里的,还是学校外的,不管是景还是物,都是她熟悉的。
她看过的教学楼,走过的操场和小道,回家路上经过的街道和房子,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录像原来还是她,都是关于她的。
言殊他,他到底在她身后看过她多少次,又看了多久啊?
他真是天下最大的傻子……
***
程秋后来就先走了,她还有其他的事。
那一天,冉卉一直在医院看着言殊,和他说了很多话,可言殊还是没有反应。
到了晚上她还是没有离开。
给于宁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回去了,她要留下来陪着言殊。
知道这样没有用,可是她还是想留下,她想要看着他,只要看着他就好。
白天说多了话,再加上嗓子还是哑的,到了晚上就更难受了,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她也就不说了,只是坐在言殊床边静静地陪着他。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太累了,还有前一天没睡觉,铁打的人也要累了。
到了半夜,她也坚持不住了,就这样趴在言殊床边睡着了。
一睡着果然就要做梦。
面前还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下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出现了,“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是826578,您可以叫我726。”
还是机械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就连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样的。
无边的黑暗,冰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