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过一丝未收拢的缝隙,照射到床上人的眼睑上,长长的睫毛,精心捏造的五官。
林阖是被小平安的叫声唤醒,睡意还未散去,凭借短暂的意识,拿起枕头捂住双耳,翻身继续睡,她似乎忘记今早的任务。
陈歆舟轻轻的推开门,手里拿着小平安的早餐,每一步都格外轻盈,蹲下身小心的抱起纸盒里的小柴平安。
“你的另一个主人,还在睡懒觉。”陈歆舟望向林阖翻身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小平安的气色明显比昨晚要好,冲着陈歆舟汪汪叫。
“平安,别叫了,我马上就起。”这对林阖来说是折磨,好端端的周末,睡懒觉的好时候,要强制开机。
“终于醒啦,快九点了。”
林阖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长舒一口浊气,一脚踹开身上的被子,盯着面前的陈歆舟朝着自己浅浅的笑。
林阖伸出自己的右手轻弹了弹陈歆舟抱在手上的小平安, “小平安,你可要给我好好活下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平安你听见了吗?她有点起床气。”
林阖洗漱完来到房间内的衣帽间,随手拿起一件淡色系图样丰富的衬衫,内搭一件纯白短袖,牛仔裤是穿花衬衫的标配。
将小平安短暂的交给钱姨照顾,俩人坐上前往宠物超市的路上。
“先给小平安买一些必需品,我们再去逛一下超市,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要买。”
最重要的是,中午林阖要亲自买菜,下厨,原定钱姨起早买菜被她硬生生阻拦下,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买菜,她连菜市场都没去过。
欢迎光临本店的提示音响起,招财猫不眠不休的在柜台上工作,林阖上网查询了需要购买的东西,窝,笼,碗,牵引绳,一些必要的营养品等等。
“小舟,这个碗怎么样?简约大气!”林阖拿起一个陶瓷材质的狗碗。
“挺好看的。”陈歆舟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货架上的价格林阖从不会看,给平安买的东西只挑最好。
“你好,这里可以定制狗牌吗?”林阖将买好的物品放在柜台上结账。
“可以,麻烦在这里挑选狗牌的样式,狗狗的名字,出生日期,联系号码,详细的地址,定制完后会以快递的形式寄给您。”
“小舟你选狗牌的样式,我来填个人信息。”分工明确,出生日期就填写昨天相遇的日子四月二十三五日。
“就这个吧,你觉得呢?”陈歆舟指向一个骨头样式的铜质狗牌。
“好,就它,结账。”林阖拦住陈歆舟的先行一步,自己有钱不能让陈歆舟出。
俩人手上提着给小平安买的东西,林阖双手抱着给小平安的小木屋,孙叔下车赶忙接过俩人手里的东西,陈歆舟发现自己对亏欠林阖的太多,不希望欠着林阖。
俩人推着购物车前往水产区,原先订好的菜单,有一半临时被换下。
习惯独来独往的林阖,她很少来到生活气溢满的超市菜场,她偷看被幸福,被爱包围的小朋友会忍不住的羡慕。
她知道,自己像极了一个小偷,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我没有买菜的经验,一点也没有。”林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向陈歆舟老实坦白,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买菜。
“没关系,交给我。”陈歆舟没有冷言冷语指责林阖的逞能,面带微笑的安抚林阖。
俩人逛着水产区,林阖不懂只能将所有目光聚焦在陈歆舟的身上,陈歆舟熟练的模样着实让林阖佩服,同时也有些心疼她。
“小舟你买的都是我爱吃的菜啊?你不怕我忙活那么久,吃黑暗料理吗?”
“我相信你,不是还有钱姨辅佐你。”俩人路过零食区,林阖拿了两大袋方便面,避免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买单回家。
“小平安的吃喝用具都是你付的钱,这个该轮到我了。”
“这顿饭是我为答谢小舟你的无私奉献特意举办,菜都是你挑选的,单理应有我来付。”
陈歆舟兜里的钱一分也花不出去,拗不过林阖的执着,松了口要求下次她来,林阖出门在外从不会让朋友买单,加之陈歆舟帮她甚多更不可以。
林阖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她好学聪慧,上网搜索油焖大虾的做法,从头看到尾,一通电话拨来,是林闲渟的紧急来电。
“小舟,闲渟的电话。”俩人停在前往停车位的街道上,林阖放下手里满当的塑料袋。
“舟舟是不是在你这,出大事啦!”林闲渟的语气火急火燎,喘着大气。
“在我这,什么事?”林阖拧皱着眉视线偏向一脸无知的陈歆舟,默默按下免提让陈歆舟也听到,她猜是有关于陈歆舟的事情。
“舟舟是我妹妹,我妈妈昨天派人挖出了舟舟的家庭住址,拿着我小姨年轻时的照片挨家挨户的问认不认识。”
“有一个老太太认出来,这是什么?陈大海二十一年前拐卖来的老婆,两个月前破伤风病死,后事还是她老人家办的,还拿出了小姨的遗照,惨不忍睹。”
“交代了全部的事情,让我们照顾好阿舟,我外婆一大家子人全都在大堂等着,我妈妈现在要亲自来接舟舟回家。”
“是阿嬷,阿嬷帮我处理妈妈的后事,她是真心待我们好的人,我能来到临州就是她送我逃出来。”
林闲渟一路从外公的中医馆,狂奔回家,闻见听筒传来陈歆舟温柔的嗓音。
“舟舟你别怕,妈妈已经报警了,那个叫陈大海的人贩子,警察暂时还没抓到。”
林闲渟早该意识到,从顾老师将自己叫走,简单诉说舟舟一路走来的艰辛不易,交代自己要多关照舟舟开始,她时常会觉得舟舟很像失踪的小姨,她就应该有预感。
陈歆舟对陈大海这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只有深深地恨意,没有一丝亲情,很少称呼陈大海这个所有苦难来源的人为父亲。
“小舟,你再为他的消失而难过吗?”林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坏到骨子里的陈大海。
陈歆舟摇摇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从他害死我姐姐,虐待我妈妈开始,他就不是。”
不是个东西,不是人,不是我父亲。
林阖挂断电话,有些失落却也为陈歆舟欢喜的说道: “看来今天,你吃不到我做的饭了,叶姨应该到南山了,要来接你走。”
“我答应你天黑前回来,吃你做的饭。”
“好,我等你。”林阖对等待的执着,超乎常人的想象。
孙叔加快了车速,一路疾驰回到南山,林阖满眼不舍得久久停在大门口,望着陈歆舟一步三回头的背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遍布全身。
林阖也想跟着去,避免陈歆舟又受到欺负,可自己是外人去了不合适,有重情重义的闲渟在,她怎么可能会受到欺负。
林阖将跑出来的小平安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忧伤,小声的在小平安的耳旁:“你也知道她要走了,出来送她对吗?”
小平安似乎能听得懂人话,朝着林阖摇尾巴,汪汪叫一声,林阖枯燥乏味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盼头。
车座上的叶姨亲切的拉着陈歆舟的手,泣不成声,二十一年的苦苦找寻,妹妹却因病逝世死于两个月前。
她本该有璀璨的人生,却沦为乡下刁民的生产工具,叶姨发誓一定要找到人贩子,还妹妹一个公道。
大堂内的一家人互相抱搂着,外婆悲痛欲绝的抱着叶泛水生前的遗照,满脸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女儿生前的经历,难免哽咽。
林闲渟乖乖的站在大门前,早早的来等候,高兴的给母亲和舟舟开车门,外婆一行人得知陈歆舟的到来,赶忙前往。
“歆舟,这是外婆,外公。”
陈歆舟一脸懵然礼貌的称呼面前的两位老人家一声,陈歆舟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的身世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外婆颤抖着手抚向陈歆舟的脸,像,太像了,陈歆舟将母亲交给自己的玉饰拿出,林老太一眼就认出,是女儿生前的遗物。
“姑娘,苦了你。”似是对陈歆舟说,也是对已故女儿叶泛水说。
南山别墅内的林阖,根据钱姨的认真指导,仔细处理桌面上的水产,不熟练的动作,拧皱的表情,让钱姨不免笑话从不下厨的小阖。
“小阖,让姨来,你去坐着休息。”
“我可以的钱姨,我总要尝试一下新事物,钱姨你能教我如何做油焖大虾吗?”
钱姨还以为啥事,面上带笑,从第一步处理虾开始教,碰见活跃跳动的虾,林阖的表情就更加难以言喻。
大堂内只剩下四人,其余的亲属皆被支走,林闲渟老老实实的蹲在院子里喂猫。
陈歆舟问无不言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关于的母亲的事统统都告诉面前的亲人,林老太拉着陈歆舟的手,能明显感觉到陈歆舟手掌心里的异样,心疼不已。
林老太决定要亲自抚养陈歆舟,被叶姨以年纪各方面不便的名义婉拒,要将陈歆舟过户在自己的名下。
“歆舟,从现在开始就住在姨母家里。”
叶姨将陈歆舟当做自己亲生女儿来养,对陈歆舟的偏爱一点都不少。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餐桌上的陈歆舟还没有准备好, “姨母,我今晚答应了小阖要回去,她还在等我。”
“现在已经不早了,小阖可能已经睡着了,姨母明天送你回去,让闲闲跟小阖说一声。”
林闲渟抬起左手,看向林阖送给自己的腕表,“才十一点十二分,她可没那么早睡,我带舟舟回去。”
凭自己对小阖的了解,她要是没等到舟舟回来,她会一直等下去,哪怕舟舟说明今晚可能不回来,不能让小阖空欢喜一场。
叶姨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没有眼力见,听不出言外之意,也不好多说什么,林老太叫来司机送俩人去南山。
车座上的林闲渟见舟舟愁眉不展,低垂着眼想着事情,打算转移舟舟的注意力,拿出手机给林阖打电话,左手食指朝着舟舟做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阖快上床睡觉,快十二点嘞,小舟今晚应该不回来,菜都凉了。”
林阖赌,赌陈歆舟会来,林阖等,等陈歆舟回来,她从来就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钱姨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林阖根本就没有心思看书,半个小时一页书也没看完,她现在心乱的一塌糊涂,她很担心,陈歆舟现在心情好不好。
“喂,小舟呢?她人怎么样?”林阖上来急切的关心陈歆舟,直接忽略中间人林闲渟的感受。
“回房间睡觉了,我让明哥来给你送了一个宝贝,你记得开门收取。”
林阖将失落藏起,考虑到陈歆舟今晚的经历,也没在多说,“什么宝贝?”
“开门你就知道了,明哥马上就到。”林闲渟打算给林阖一个惊吓,不等林阖说完掐断电话,咧嘴笑嘻嘻的笑话,没出息的里林阖。
“我们先抑后扬,给她一个惊吓,她现在肯定难过的哭鼻子,偷偷告诉舟舟,她有点泪失禁。”
林阖失魂落魄的盯着桌面上热了又热的饭菜,想起林温云下午给她拨了一通电话,让她明天回老宅。
她并不想去参加这场虚伪的宴席,可全家人都在场,她总不能不去,落人口舌。
房内响起急促的门铃声,林阖收起思绪,朝着门前走去,按下门把手,抬眸看向面前俏皮的林闲渟。
“叮咚!明哥来啦!”
出乎林阖的意料,嘴角扯起一抹浅笑缓缓开口: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哒哒哒,明哥的任务完成啦。”陈歆舟从林闲渟的身后走出,这是俩人在车上协商好的剧情。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林阖见到陈歆舟的第一眼,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一把抱住面前的陈歆舟,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咦,肉麻。”林闲渟非礼勿视的耸耸肩,既然人送到了,她火速告别俩人离开。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好在,我等到你回来了。”
等待一个充满未知,一个需要很多耐心,不计较得失的词语,并不是所有满心欢喜的等待,每次都有结果。
林阖很庆幸,她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