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您的下次光临。”春张用一成不变的话术向女巫告别，挥动魔杖，驱使针线回到盒子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角巷的巫师陆续回家，老摩金夫人看了看时间，宣布店铺打烊。

“今天结束的稍早点，我想有一半是格林德沃的功劳，”老摩金夫人说，在她身后无数记载订单的羊皮纸按照时间排序，自觉贴在墙上，“早早一月前就开始宣传，伦敦的首次演讲啦，巫粹党的猫头鹰飞进每一户人家。”

年纪尚小的摩金放下羽毛笔，满眼期待，

“我听说会有满城飘散的黑色丝绸，上面有巫粹党的金色渡鸦图标，精彩绝伦的魔法！”

“是的，是的。被追缉时，格林德沃以此召唤信徒，后面就成了标志了，往往在开始前半个钟头施展，”老摩金夫人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着答话，“我想快开始了。”

“妈妈，我也想去看！”摩金摇晃着母亲的手，祈求道。

“不行，”老摩金夫人没有通融，“那儿鱼龙混杂，格林德沃一向受那些黑巫师欢迎，你还这样小，又爱乱跑。”

“可春就能去！”摩金嘟起了嘴，抱胸将脑袋扭向一边，和母亲讨价还价。

老摩金夫人看了看已经收拾好的春张，笑着点头放人离开，向女儿讲道理，

“春还差一年就成年了，而你还只有五岁，就算去了也瞧不见什么。”

“你可以用漂浮咒把我...”

玻璃门隔绝了小摩金和母亲的争执，春张向前走去，她看到了米勒娃、特里劳尼和汤姆正在前头等着她。

米勒娃在魁地奇精品店找到了兼职，这简直是对她量身定制的，米勒娃严谨而且博闻强识，又对魁地奇有着出乎常人的热情，总能为顾客找到心仪的产品，春张已经忘记有几次看到，她骑着扫把在蓝天上飞翔了。

特里劳尼在母亲的唠叨下（她总说要我看看你们，勤工俭学，体贴父母，特里劳尼说到这，非常不先知地翻了个白眼，可咱们家还没破产呢），在天文用具店找到了一份工作，以那种特有的空灵飘逸声音忽悠了几个冤大头，买下贵而无用的星系活动模型。

他们都准备去听听格林德沃的讲说。

汤姆自不必说，格林德沃在伦敦的演讲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在英国开展巫粹党的活动，这是汤姆帮助解除纳吉尼血咒的条件之一。

春张还记得格林德沃听到这个条件的诧异，他不明白自己的活动对汤姆有什么好处，他看了一眼邓布利多，

“我当然乐意，但这可由不得我管。阿尔认为我的活动有妨魔法部的独立性，所以从不许我进入英国。你应该知道，如果阿尔和我对立的话，在英国我几乎无法发展。”

这是较为中肯的话，老实说，如果格林德沃老老实实按各国魔法部的规则推进改革的话，他远无法取得如今的成就。

为了让规则有利于自己，格林德沃确实在各国魔法部渗透了不少信徒进去，这是个灰色地带，严重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小了说，只不过是有接近一半的魔法部官员有相同的政治理念，往严重了说，格林德沃已经掌握了颠覆政权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各国魔法部长如此忌惮他。

邓布利多不希望格林德沃这样渗透英国魔法部，将本就复杂的形势搅得更浑，为了争权党同伐异。

即使格林德沃的理念经过他的改良已经非常温和且适于推进了。

邓布利多仍寄希望于魔法部能顺应时代的潮流，自发独立地进行改革，但很明显，效果甚微。

汤姆对此不以为意，

“如果邓布利多教授，真的担心因为政治斗争而带来的伤害，那或许就不该让格林德沃先生进行活动，否则，这对那些已经遭遇渗透的魔法部何其不公平。”

汤姆用茶匙搅了搅杯中的方糖，继续说服面前的红发教授，

“而且，我以为教授知道自己的理念是怎样的幼稚。已经掌握权柄的人不会为了群体更遥远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的私利，如果没有外来刺激，没有激烈的反应，那些思想僵化的老先生不会改变任何政策。哪怕把猫头鹰换成纸飞机。”

“可你知道不是吗？”汤姆语气放缓，变得善解人意，“正因为知道，所以你才允许格林德沃先生在有限的行为里开展改革。可看起来，你对自己的母国，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这导致了你行为犹豫。”

最后，汤姆做出了让步，他对格林德沃说，

“对于先生，我不期望能立即发动一场彻底的改革出来，只要先生进场就好了。往后做到什么程度全由您和邓布利多教授商量，我不插手。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汤姆是对邓布利多说的。

湖水一样的蓝眼睛是智慧的窗口，邓布利多看着汤姆包容地笑了，是一种让汤姆讨厌的洞悉一切的表情，仿佛汤姆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个一年级的幼稚巫师，他说，

“当然可以，汤姆。我想，在法律执行司举步维艰的艾博先生，将会感激你对那些老古板的刺激，他那些关于麻瓜产品的法条将得到推进。”

事实上，这就是汤姆的目的，利用格林德沃来刺激固步自封的魔法部高层，害怕格林德沃号召力的高层将在威胁下做出让步。

无需怀疑，一个无关紧要，但能体现他们态度的，现成的麻瓜产品法条将是他们挽回自己支持率的好工具，艾博会因此提升，汤姆售卖改良麻瓜产品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

但出乎春张意料的是，自从接到猫头鹰宣传的小册子后，米勒娃产生了对这场演讲的无由来的热情。

“我想这会很有趣，”面对春张的疑问，米勒娃解释道，“关于解除通婚法中对巫师不公平的条例之类的。”

特里劳尼则是怀着一种无所谓的看热闹心态，“自从麻瓜战争后，巫师就很少有这样大型的聚会了。几乎有整个伦敦的巫师到来，还有不少格林德沃的崇拜者从国外赶来，这将非常热闹盛大。”

一声声惊呼将春张从回忆中惊醒，她回头望去，一条长长的，望不到边际的黑色丝绸从天边展开，铺满大街小巷。

特里劳尼拿着樱桃冰淇凌，来到了春张身后，一同端详这轻柔的魔法布匹，

“我想这就是那条神奇的黑丝绸，能传送希望参会的巫师前往聚会地点。”

汤姆伸出魔杖试探性地点了点身前的丝绸，在接触刹那，发出柔和的蓝光，

“我猜是一种高端的结合咒语，将召唤咒和门钥匙相结合，”

“走吧。”

米勒娃深吸一口气，按上金色渡鸦图腾。

在触碰了那块图片后，春张感觉好像有个钩子钩住了她的肚脐眼，整个人双脚离地飞了起来，眼前的事物飞快后撤，模糊成一道道影子。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一瞬，春张的脚接触到了坚硬的石板，忽然的失重感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被汤姆扶起，“小心点，”他说。

这儿好像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地下宫殿，有地底独有的土腥味，和让人胸闷的压抑感，空荡荡的，足有一个足球场那样大，无数蓝色的焰火浮在头顶为来宾照明。

不停地有巫师幻影而来，黑影叠加，几乎才几分钟，就变得拥挤起来，摩肩接踵，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经过石壁的回荡被放大，如同成千上万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在耳边叫嚷。

特里劳尼和米勒娃摔成一团，被一个长相俊美，身姿挺拔的巫师扶起，他有着温和的笑，

“第一次使用门钥匙？”

“是的。”米勒娃借力站起身，拍掉袍子沾上的尘土，“您也是来听格林德沃演讲的吗？”

“不是，”巫师耸了耸肩，很无奈“来执勤的，魔法部的那些人并不放心格林德沃，所以我只能临时加班。”

“你是傲罗！”米勒娃眼睛瞬间亮了，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傲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变小了，“但你能这样告诉别人吗？”

“没什么的，都是老相识了，老实说，这些年因为追捕，和我弟弟的事，我和格林德沃的见面次数都要多于一些远房亲戚了，”巫师叹了口气，“所以，这是件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从来就没抓到过他，现在他又从通缉名单里清除了。”

“忒修斯！”另一头，一个美丽的黑肤丽人向巫师招手，她抱着一个玩着玩具魔杖的可爱小男孩，“我们在这里！”

忒修斯一见到女人和孩子就人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但如果把这场演讲当作一次约会，或许并不难熬，”

人潮汹涌，忒修斯很快就没了踪影，但没过一会儿，那个男孩就出现在人群之上，似乎是骑在了父亲脖子上。

“嘿！”

还没从这一家三口的幸福中缓过神来，春张的肩上就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正是奥睿利乌斯，他笑着邀请几人望前排去，

“这儿实在太拥挤了，但前头有个好位置，是给巫粹党党羽和一些...呃，政府官员留的。”

接收到疑问信号，奥睿利乌斯为几人解释，

“高级的头头当然不喜欢盖勒特，但他们需要为之后的舆论做准备。自己不方便来，就派身边的秘书来听，总不能在第二天看到预言家日报的报道，才临时应对吧。”

“你加入了巫粹党？”春张大声问，这儿实在太吵了，格林德沃简直就像麻瓜界的超级偶像一样。

“我从小被盖勒特和阿不思养大，所以曾经加入，得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但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怎么适应，加上纳吉尼的身体，也就退出了。”

奥睿利乌斯说，

“但我还有点关系在，给你们留最佳位置还是做得到的。嘿，奎妮，这是我的小朋友们，春，汤姆，米勒娃还有西比尔。”

被叫到名字的金发女郎转过头来，她有着甜美的笑容，那头闪耀的金发如同地底世界漏下的一缕阳光，开口的声音如奶油蛋糕一样甜腻，

“嗨，奥睿，小朋友交给我照顾吧。纳吉尼不喜欢热闹，她躲到那边去了。”

“好的，希望你们有美好的一天。”奥睿利乌斯迫不及待要和妻子会合，他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奎妮亲切地招呼春张几人坐下，从口袋里拿出许许多多的甜点分享，

“请不要客气，这是我丈夫做的，希望你们喜欢。”

春张咬了一口，立即就被这美妙的口感迷住了，连连称赞，

“真是好吃极了。”

如果汤姆学了这门手艺，那我岂不是可以天天吃到了，春张有些遗憾。

“如果汤姆愿意的话，我丈夫会很乐意教的，”奎妮无缝衔接春张内心的话，“汤姆又会魔法，这将非常快，至少比我丈夫要轻松些。”

看着四人吃惊的表情，奎妮这才意识到自己读取了春张的心声，眨了眨眼睛补充道，

“我是天生的摄魂取念者，非常抱歉春，我不是故意的。”

“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汤姆找准了矛头，不敢置信春张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我才不是你的厨子！”

“可你的厨艺确实很好，”春张自知理亏，“真的不发展一下吗？你制作的冰淇淋球比福斯科的都好吃...”

“如果不是你死缠烂打，贪心那免费冰淇凌的优惠，我根本不会去做这无聊的工作，”汤姆翻起旧账，刻薄地评价春张的厨艺，“我实在不明白，有那样清楚的配方，你是怎么搞砸你的面试的？你以为是在面试比比多味豆的新口味研发员吗？”

“即使你去了稀奇古怪书店，你也找不到你感兴趣的书，他们不售卖禁书！”春张被戳到了痛脚，反击汤姆，“除非你去...”

翻倒巷，春张及时止住了话头。

“什么？”汤姆歪头，嘈杂的人声让他听不清春张的话，但好在有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汤姆！”

进入魔法部一年的艾博来登上了石台，他穿着一身银绿色的礼服长袍，衣冠楚楚，看上去意气风发，给了汤姆一个紧紧的拥抱。

“老实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格林德沃在英国开展活动？他四十年来从未涉及伦敦，”艾博搭着汤姆的肩，“在我接到你的猫头鹰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就在一月内，我们接到了格林德沃举办活动的申请。”

“部里的老头为是否同意朝了将近三个月，然后又花了一个月确认安保措施。”艾博对自己的上司毫无尊重，“但不管怎样，我的提案被重视起来，有希望在一年内得到通过。”

“我猜你很快就要升迁了，”汤姆为好友送上祝福，“恭喜。”

艾博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笑了起来，为自己轻松跨过了他人几十年的努力，“我探听到是法律执行司的秘书长，可能之前需要再各个岗位轮一回，做做样子...”

另一边，米勒娃捕捉到奎妮透露出的信息，

“你丈夫是个麻瓜？”

“我们叫麻鸡，但是一个意思，他是个杰出的面包师。”奎妮幸福地笑着。

米勒娃激动起来，她抓奎妮的手，

“可你还能使用魔法，为格林德沃工作？”

“是的，美国新的通婚法不再对巫师有了限制。从监禁到自由，非常大的进步，我非常感谢格林德沃先生。”

难道不违反保密法吗？奎妮读出了米勒娃的心声，

“先生发明了一个，非常实用的魔法，能在一定程度上打上补丁...等会先生会详细说明的。”

忽然之间，众人头顶的蓝火受到召唤，向中间聚集，轻巧落在空地四周，燃烧连接成一圈，金发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火焰中心。

视线骤然变暗，无人喝止，众人渐渐停止了说话，注意力聚拢到中央唯一的光亮——格林德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