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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雨夜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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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浅一肚子火,毫不留情用力推开曾小娥,“你贪心不足,识人不明,与我有何干系!你夫婿不好休了他便是,又来纠缠我们是何道理?!”

曾小娥摔在地上,癫狂的神色突然又变得凄凄哀哀。

她爬到钱浅腿边,拉住她的衣襟,急切道:“他说他不会再赌了,他跪在我面前发誓了!他这次说的一定是真的!你帮帮我吧,就当是看在绵绵的面子上,好不好?”

“赌鬼发的誓你也信!活该你落得这步田地!”钱浅想拽开衣襟,无奈曾小娥攥得死紧。

曾小娥苦求道:“你不管的话,我便要落入罪籍了!那绵绵她也会变成罪籍的!”

钱浅犹如晴天霹雳,“你说什么?为何会落入罪籍?!”

曾小娥眼泪横流,“他要还赌债呀!你知道的,放债的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不还钱真是会把人往死里打的!所以他只能去偷了一户人家的贵重之物当了,还了赌债。如今那户人家将他告了,让我们赔银钱。”

“你帮帮我,若他获了罪,绵绵也会受牵连的。我只要三十金,三十金就够了!你家房子这么好,你肯定有钱的对不对?”

钱浅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努力平复情绪,试探着问:“你的夫婿现在被告了,那他在何处?是否被抓了?”

曾小娥摇头:“没有!他跑了,想法子去筹钱了。他说让我也帮忙来筹钱,若明日能将钱还上,便不会获罪了!”

钱浅问:“一定要明日就还钱吗?能不能再拖一日?那么多钱,我一下子也筹不到啊!”

曾小娥哭道:“拖不下去了,今日官兵就要抓人了,若非我跑得快,都没办法来到这里。你能筹到多少?二十金也可以,说不定他也筹到了些,他一向本事很大的!你有多少先给我多少,说不定对方拿到钱也会同意让我们拖一拖了!”

钱浅忍着头疼,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曾小娥以为她不想管,继续哭道:“姑娘,你人美心善,你对绵绵那么好,一定不会看着绵绵落入罪籍的,对不对?我保证此后绝不再来纠缠你们,我发誓!”

钱浅声音软下来,“好,我答应你,我会想法子去凑钱的。你房子没了,现在在哪落脚?我凑到钱给你送到哪里去?”

曾小娥一脸欣喜若狂,“我,我就在城西二十里外,白头山上猎户临时落脚小屋里。”

钱浅问:“你夫婿也在那?”

曾小娥一脸天真地说:“他不在,他去筹钱了。但他知道去那找我的!”

钱浅道:“好,我去想法子筹钱。你先回去,小心着些,别让官兵抓到了。今晚我筹到钱就给你送去。”

曾小娥感激涕零,又哭又笑地点头。

可她转身没走两步,突然又停下了,钱浅心头一跳,问:“怎么了?”

曾小娥可怜兮兮地问:“有没有吃的?我已经一天一夜粒米未尽了……”

“那你等等。”钱浅请吁口气,转过身进了西厢房。

她拿起个两个白馒头,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了个半拉的馒头走出来,“只有半个馒头了。你先垫垫,我晚上过去的时候给你带吃的。”

曾小娥不敢嫌弃,赶紧接过来边吃边点头,把脑袋重新围上,探了探巷子里没人,鬼鬼祟祟地跑走了。

钱浅关上门,倚在门上心里狂跳。

她当然不可能给曾小娥钱的。这样的人得了一次甜头,就会像苍蝇叮到裂了缝的鸡蛋一样,不吸完最后一滴价值,是绝不会撒手的。

可曾小娥一再说起日后绝不纠缠,倒是提醒了钱浅。等自己死后,就算绵绵与曾小娥毫无关系了,也定会被纠缠得永无宁日。

既然她的人生注定不幸,那拉两个人渣一起下地狱,也算是做了桩好事吧?!

钱浅进屋安抚好了苏绵绵,拿了银票出门。

她先去钱庄取了四十银,随后去了医馆。本想买毒药,可想了想又觉得风险太大,若被验出是中毒而死,反而凭白惹出事端,于是换成了麻沸散。

麻沸散在这个世界的作用并非是麻醉,更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蒙汗药。用药者会陷入昏迷,原是方便医生为患者处理伤口时用的。

也有人会当成安眠药、止痛药使用,只是据说这东西用多了对脑子不好,且价格高昂,所以买的人并不多。

买好了麻沸散,钱浅又去买了八个烧饼夹肉。

回家后,她做了鸡蛋汤,与绵绵一起吃了烧饼夹肉。

苏绵绵吃饭时还在掉泪,“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呀……”

钱浅哄道:“绵绵放心吧!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

*

小孩子心思简单,一吓就哭了半天,哄着哄着就睡下了。

钱浅把尖刀用油纸裹了放进包里,又装了捆麻绳,把麻沸散分散到剩下的五个烧饼夹肉里,用油纸包好也塞进包里。她换上一身姜婷的深色旧衣,将长发利落绑紧,带上斗笠,顶着夜色出了城。

天阴沉沉的,一丝月光都没有,好在白头山并不是什么高山,只是一片绵延凸起的山丘罢了。

钱浅深一脚、浅一脚的,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摸着黑找到了那隐约有亮光闪烁的猎户小屋。

她将绳子和尖刀取出放到一颗树旁,才走到小屋门口,轻声喊道:“曾小娥!”

曾小娥立即打开门,一脸欢欣道:“快,快进来!”她随即转头对屋里一侧说:“你瞧,我就说我定能找到钱来的!”

钱浅紧张地攥了攥拳头,迈步进了门。

她才刚进门,便有人一把抢下了她的布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简陋的矮木桌上。

钱浅看着那人并不高大,却满脸贪婪之相,估摸就是曾小娥那赌棍夫婿了。

那人急切地一把抄起倒出的钱袋子,将里面的三十多个银币全倒了出来。他怒视钱浅,一脚将曾小娥踹翻,“你敢耍老子!不是说金币吗?怎么只有这点银钱!”

曾小娥摔得嗷嗷直哭,责问钱浅:“你不说会帮我筹钱吗?怎么只有这点儿!”

钱浅努力镇定着,“我一介孤女,父母双亡,一晚上能筹到这些已然很不容易了。你们先还给对方一些,拖延两日,我再去凑。”

曾小娥踉跄爬起来,又转头朝她夫君哭道:“你瞧,她会帮我们的。只是时间太急了。她在青州城有宅子的,实在不行,就让她先把宅子卖了!我估计能值六七十金,肯定够还钱的!”

那人瞪着眼来到钱浅面前,围着她转圈,“那明日一早,让曾小娥跟着你,去把那宅子卖了。”

钱浅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我可以答应你们卖宅子,只是一时之间,晾谁家也无法一次拿出那么多银钱买。你们先稳住要账那人,我会尽快……啊!”

钱浅话没说完,后背一阵巨痛,被那人用棍子打倒在地。

她眼前阵阵发黑,疼得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那人将手中的棍子扔到钱浅面前,“你当我那么好哄骗吗?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连自家祖宅都肯卖?你当我傻吗!”

曾小娥哭叫道:“夫君!夫君你相信我,她真的极疼那个小崽子!一听那小崽子会落入罪籍,立即就答应帮忙筹钱了!”

那人骂道:“她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好尽快去变更身籍!到时那小崽子不跟你在一起了,自然也就不会落入罪籍了!”

曾小娥仍旧哭道:“不会的夫君!她都答应了……”

那人被曾小娥哭不耐烦,抄起棍子便打:“别嚎了!烦死人了!我让你别嚎了!”

手腕粗的棍子没头没脑地砸在曾小娥身上,打得曾小娥嗷嗷惨叫。

曾小娥也不跑,只是不断防着,抱着脑袋格挡着。

良久,那人像是撒完了气,才气喘吁吁地坐到板凳上。

曾小娥肿着嘴角,额角还渗出了血迹,瑟缩在一旁。

烧饼夹肉透过油纸浸出油花儿,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那人拾起油纸包,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又吃一个。

钱浅一直趴在地上没动,正担心二人若不是一起晕倒,只怕另一个会察觉出异样。

那人却突然拿起一个烧饼夹肉,蹲到曾小娥面前,语气恳切道:“小娥,对不起,我一时头脑发热,以为你伙同外人骗了我。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小娥,我真是个混蛋!”

钱浅简直服气了,刚才凶神恶煞恨不得要把人打死,一句“一时头脑发热”就算是理由了?

更让她服气的是,曾小娥哇地就哭出来,伸手抱住那人的手臂,哭着喊道:“夫君……”

那人打开油纸包,把烧饼夹肉塞给曾小娥,“小娥,你吃。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都怪我,是我心急了,明日我们一同跟她去,看着她卖宅子。若她当真骗了你,我便宰了她给你出气!”

???

钱浅心说您没事儿吧?

谁料曾小娥居然咬了一口烧饼夹肉,囫囵吞下应道:“我就知道,你会信我的……若她敢骗咱们,不给咱们活路,我便拉上她、还有那个小崽子一起死!”

钱浅趴在地上,心里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先前的忐忑、恐惧、紧张,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在此刻全然消散。眼前的二人如今在她面前,还不如一只蝼蚁重要。

麻沸散终究是量小了,两个人分吃,药劲儿减缓到钱浅都以为买到假药了。

好在那人吃了三个烧饼夹肉后,倦意涌上来,呼呼睡去。

曾小娥吃了两个,仍意犹未尽,踢了钱浅一脚,“真是废物,挨了一下就爬不起来。若是我夫君像平日打我时那样,你岂不直接就咽气了?”

钱浅心说,你还挺得意。

随即曾小娥打了个哈欠,靠在拿赌棍身旁也睡过去了。

钱浅喊了她两声,没有回应,才缓缓坐起身。

那棍子实打实砸到她的后背上,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她挣扎着起身,到外面拿回了她放在树下的绳子和尖刀。

她抓着曾小娥的手,在那人脸上和脖子上挠了两下,确保她手指带着明显的血肉,然后将曾小娥挡在身前,把尖刀插进了那人脖颈的动脉上。

麻沸散果然好用,那人只是喉咙出了一点声音,却并未醒过来。

尖刀拔出,鲜血并未如想象中四散喷射,只是随刀身喷出了一道,随即便像泉水涌泄而下。

不愧是大动脉,比当初她割桡动脉快多了。

那道喷出的血大部分都被曾小娥的身体挡住了,钱浅只是手臂上零星溅到了一点儿。随后她将绳子系在房梁上,使尽全身力气扛着曾小娥套进去。

幸好猎户小屋只是临时歇脚的地方,房盖得不高,不然她挨了那一棍之后,真的没有力气再去伪造现场了。

钱浅呼哧带喘地做完一切,静静地等着曾小娥咽气。

许是窒息感比割脖子痛苦的持续性久,曾小娥竟然在被勒死前恢复了些意识,试图挣扎。

钱浅赶忙抱住她的腿紧紧箍住,并给了些向下的拉力,曾小娥没挣扎多久,很快便不动了。

钱浅喘了一会儿,开始收拾现场。

她把打人的棍子放在曾小娥夫婿手里,把尖刀扔到曾小娥脚下,捡起烧饼夹肉的油纸塞进包里,环顾四周没什么问题了,才推开门。

阴沉的夜空零星落下几滴水,钱浅抬头,忍不住伸手去接。

这雨来得好,刚好掩盖她的足迹。

她把斗笠带好,回头关门时看了一眼曾小娥,心道自缢这死法果然很丑,随即冲进雨幕。

*

钱浅顶着雨又走了二十多里回到青州城,浑身上下已被大雨冲刷地精疲力尽。她顶着疲累烧水沐浴,坐在浴桶中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了。

浴桶中的水已没了温度,浑身冷津津的,擦干换好衣裳,天光已亮。

苏绵绵也醒了,二人随便对付吃了口早饭,昨日去车马行约好的车就来了。

二人带着手续直奔郊县县衙,赶得早,所以很快便轮到她们。

不想检校文吏查阅过后却说,曾小娥夫妇于昨日获罪,二人正在外逃。苏绵绵作为曾小娥继女,应当一同没入罪籍,不能办理身籍变更。

钱浅昨晚杀曾小娥夫妻,宛如人类随手拍死两只蚊子一般,毫无一丝情绪波动,心情平静到她自己都觉得诡异。然而此刻听闻二人已然获罪,绵绵也需要一同没入罪籍,却觉得犹如五雷轰顶!

曾小娥骗了她!

不,或许是她那赌棍夫君骗了曾小娥。他根本不是想拿钱还债,而是想骗曾小娥最后为他筹点钱,他好拿钱跑路!

检校文吏看了钱浅早就签好字的手续,也觉得颇为可惜,便将二人带去见了知县大人。

县衙内,钱浅对着堂上的女知县讲明了因由,苦苦哀求道:“大人,只因律法规定,监护人需到笄冠之年。先前我还未及笄,所以不曾变更苏绵绵的身籍。如今我已然及笄,可以立即办理登记,我的户籍也带来了!苏绵绵早就和曾小娥断绝了关系,我有苏绵绵的身籍和曾小娥断绝关系的证明!”

女知县翻看了一应文书,“东西是没问题,可没去衙门做变更登记,就不符合规矩,苏绵绵在官方籍册里还是曾小娥之女。”

钱浅哀求道:“大人,苏绵绵十一岁就与曾小娥断绝了关系,我有文书、见证人,还有村中诸多乡亲皆可为证!”

女知县揉揉眉头,“事情虽然如你所说,可曾小娥犯事在先,你变更手续在后,这不合规矩啊!”

钱浅历经两世,虽这一世还从未与官府打过交道,却本能地觉得女知县是在暗示她要有所“表示”,才能符合“规矩”。

她当即上前向女知县重重行礼:“大人,我懂此事不合规矩。但曾小娥待她十分恶劣,苏绵绵也多年未与其有过任何往来,若受其牵连没入罪籍这辈子就毁了!求您看在苏绵绵自幼父母双亡,身世可怜的份上,开开恩吧!她还这么小,您是地方父母官,您一念宽仁就能救这孩子的一辈子啊!”

女知县果然神色动容,亲自上前来扶她。钱浅趁机将手中备好的银票塞到知县手中,原以为事情可以顺利办妥,谁知,女知县看到银票却勃然大怒。

女知县将银票重重摔在钱浅身上:“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当本官是在故意为难你吗?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便该知道,行贿官员是触犯律法的大罪!”

钱浅内心乱做一团。她知道这世道为官者大都清正廉洁,一时拿不准是嫌给少了,还是对方真的刚正不阿?

女知县怒呵她:“依照律法,未登记变更便做不得数。曾小娥的夫君已经判罚,且登记造册完毕,你如今再变更,也是在那时间之后了,你要本官如何操作?去知府大人那里要求改时间吗?还是去府衙户籍房把册子偷出来给你改?!”

钱浅急得头脑发昏,当场就给知县跪下了。

大瀚不兴跪拜礼,连面见皇帝都不必下跪,所有人除了送别过世亲人时,只跪神佛。

她急切地说:“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求大人开开恩!曾小娥只是她的继母,如今已形同陌路许久,却要受其牵连没入罪籍,苏绵绵何辜啊!律法从不该是冰冷无情的条文,在孤女昔日遭受继母虐待时无法给予保护,却在此时硬要牵扯无辜,这不公平啊大人!”

女知县于心不忍,伸手扶起钱浅,“罢了。你与苏绵绵非亲非故却抚养她至今,能看出是心地良善之人,本官不计较你一时糊涂。但此事本官从未遇到过,还需再行查阅先前卷宗,看看有没有可转圜的余地。”

钱浅满脸感激,“感谢大人!”

女知县道:“你先回去吧!把苏绵绵留在这。待我……”

钱浅一下子就急了,将苏绵绵护在身后厉声道:“绝对不行!”

女知县皱眉道:“我留她在此并非想要为难她。待本官查阅卷宗想到办法,便会叫人去通知你。但若实在没有法子,那苏绵绵就必须改为罪籍才能放归了。”

钱浅哀求道:“大人,苏绵绵有心理障碍。她不能与生人有所接触,否则定会浑身发抖、抽搐。我们有固定住所,定会在家中老老实实等着大人的消息,您看可好?”

女知县看了一眼瑟缩的苏绵绵,来到县衙后除了低头掉泪一个字都没说过,只是妥协道:“她继父继母仍然在逃,身籍未变更之前,放她走是不可能的。但本官可以将其单独关着。若两三日还未能找到法子,本官也只好将她改为罪籍了。”

钱浅无法将绵绵从县衙中强行带走,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苏绵绵送去牢房单独关押。

苏绵绵浑身颤抖哭作一团,钱浅自责得要死,拼命安慰:“绵绵别怕,不要胡思乱想,你先自己待一会儿,姐姐很快就会带你走!”

此行没能顺利变更身籍,反而要将绵绵留在县衙牢中,钱浅内心狂躁至极,不管不顾对女知县威胁道:“我所说绝非危言耸听,若苏绵绵受惊发病死在你这县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钱浅撂下狠话便冲出了衙门,跳上马车要车夫返回青州城。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多害怕,多自责!

本来及笄后的第一件事,便该带绵绵去衙门办这件事。结果那天遇到了宋十安,之后将大半心思都放到了宋十安身上,便将此事耽搁了。

她只是一根腐木,是宋十安绝望之时的唯一抓住的东西,因此产生了错觉和短暂的依赖。她怎么就昏了头,相信了这美丽的肥皂泡,以至于为了他,耽误变更绵绵的籍契的时间,害她遭逢此难。

若绵绵因她的耽搁没入罪籍,她活着能庇护绵绵,可若她死了呢?即便攒到了足够的钱,或许连上门送柴、送米面粮油的人都不会再来,那绵绵要怎么办?

若当真害得绵绵到那般地步,她真的会想一头撞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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